這本書主張「創新,人人都可以」這個理念,反對「創新,只能靠天才」這個「道理」。我很同意這本書的立場,而且我要藉著這本書出版的機會強調:創新既然是人人可行的事,那麼就不該只是理工科系學生、商科學生、醫藥科系學生的責任,而應該也是各界文藝青年的天職。我說的文藝青年,不只包括狹義的「文青」,還包括文學閱讀者、各種藝術欣賞者、文學院學生(文、史、哲、外語)、藝術學院(美術、音樂、戲劇)的學生等等。
請容我說狠話:「文藝的創作,文藝的論文,都必須創新,才有存在價值。」
這幾年來,我有幸在大學部課堂、研究所課堂、文學獎評審會議、文藝青年獎助金審查會議、各種口試委員拜讀過無數(廣義的)文藝青年提案、創作、作業、論文。我發現最常見的通病(從青年藝術家提出來的搞怪創作計劃,到研究生的嚴肅論文等等)就是:文藝青年「沒有」或「怯於」提出創新的見解。
說直白點:如果創作或是要寫論文的文藝青年沒有提出創新的做法/想法/主張,那麼何必苦苦創作/寫論文呢?還不如早早去洗洗睡,至少還可以修補耗損過度的腦細胞。
「我要提出一個別人沒有做過的創作」、「我要提出一個別人沒有說過的見解」──這種話是我最想聽到的話,偏偏我很少從文藝青年那邊看到、聽到這種主張。
我反而一直聽到、看到這樣的文藝青年說詞:「《聶隱娘》很棒,我要做一個跟它一樣的微電影」、「張愛玲對於服裝的見解很棒,我要用張愛玲的眼睛」、「雲門舞集很棒,我要探索該團的美學。」
有些人會打出變化球:「村上春樹很棒,所以我要去他的大學母校,拍攝學校的景致,懷想村上的學生時代。這就是我的攝影創作主題。」「王爾德是我的偶像,所以我要到他的墳墓前面,現場朗讀他的作品精華給他聽。這就是我的『文學行動藝術』計畫。」
等一下,以上這些文藝活動的創新之處在哪裡?聽起來好像只是參加旅行團卻脫團跑去景點打卡的粉絲行為吧?這些做法,跟在黃色小鴨前面打卡拍照有什麼不同?
我總是要直白問文藝青年(不管是面試還是筆試還是在作業):
「那麼『你本人的』文學見解是什麼?」
「『你本人的』創作主張是什麼?」
通常,對方就被問倒了。
就算文藝青年可能並沒有直白啟用「哇好棒棒」這種措辭,但是他們往往還是表達了「大師好棒/經典好棒,所以我給他(它)拍拍手就好了。」這種忙著說大師/經典好棒的文藝青年,一直「做球」給大師/經典,可是卻忘了「做球」給自己。他們忙著對大師/經典鼓掌,卻嚴重忽略了「他們自己也有創新的能力」、將「他們自己也有創新的『責任』」這個理念拋到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