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廣數百年的音樂傳統這條路上,奧地利在保存音樂家們留下的痕跡,仔細固執到叫人目瞪口呆。音樂家住過的房子,成為國家保養的古蹟,樂譜手稿被收藏在文獻中。許多百年前音樂家演奏過的樂器,不僅被好好地珍藏在各大小博物館,定期保養,還能用來演出!
鋼琴依舊在故居的客廳 好似音樂家隨時會回來
某年夏天我到這個在阿爾卑斯山谷的小鎮觀摩輕歌劇音樂季的運作,這個小鎮一直是奧地利王族和文人的避暑勝地,也有傲人的文化歷史。許多音樂家都在這裡落腳過,奧地利交響曲大師布魯克納 (Anton Bruckner)也曾經在小巧的教堂中擔任管風琴手。1870年出生的奧地利輕歌劇作曲家法蘭茲‧萊哈爾(Franz Lehar,經典作品為《風流寡婦》),曾在奧地利溫泉度假勝地巴德依舍(Bad Ischl)度過了他大半的人生。他的故居是一棟美麗的十九世紀末建築,今日被改建為博物館,音樂總監跟我大推萊哈爾的故居。我好奇的去了,導覽員是一位熱情親切的伯伯,感覺倒像這個家的管家,帶著你在萊哈爾家上上下下走著。萊哈爾的鋼琴坐落在客廳的窗口邊,微微的陽光打進來照在琴鍵上,琴上還擺著一本攤開的鋼琴譜,好像作曲家不過只是去鎮上喝杯香濃的咖啡、吃塊甜膩的巧克力蛋糕,隨時都會回來。導覽員伯伯告訴我,萊哈爾就是坐在這架琴譜寫他絕大多數的作品。
「妳想不想彈一下?」伯伯似乎看出我滿臉的渴望,這樣問我。
「真的可以嗎?可是這不是展覽品嗎?」我詫異的回問
「這架鋼琴還能用來演出呢!」伯伯驕傲的說,「平常我們當然不隨便給人碰的,但是妳是鋼琴人,會好好對待我們的琴,所以歡迎妳彈。」他用著鼓勵的語氣說道。
我怯怯地坐下來,翻閱那本攤開的樂譜,是萊哈爾作品的鋼琴版,我隨意翻開一頁,彈了起來。古老的鋼琴有著自己的木頭香氣,旋律流動的同時,琴鍵也似乎想把深藏在琴弦中的記憶與我分享。當我停下時,伯伯開心的鼓掌,笑咪咪地對我說:「感覺很棒吧!」
「無以倫比!」我點頭如搗蒜。
負載著古時記憶的樂譜
一疊又一疊從數百年前流傳下來的手抄譜、音樂會節目單和海報,如今都被珍藏在奧地利各地不同的博物館或是文獻館中。很多人誤以為古典音樂的曲子早就被演奏完了,而事實上,還有非常多非常多非常多的樂譜只有手寫版或是當代的初版,等著被整理出來和演出。今天有許多音樂家和學者,不斷埋首在奧地利的教堂或是貴族後代的城堡裡面,挖掘並整理著幾百年前的樂譜。
二十歲出頭時我曾經念了幾個學期的音樂學,學了一點底子後,教授就支使我們這些菜鳥去整理一兩百年前的樂譜。我興奮極了,覺得好像在進行考古阿!結果因為天天與那些堆得比人高的譜子為伍,翻閱著老舊泛黃似乎要侵蝕手指的紙張,被那些被一起流傳下來的灰塵嗆得直打噴嚏,興奮的心情很快就消失無蹤,還記得嚴謹的教授還要求譜子上所有的筆跡都要一一記錄,包括樂手跟坐在隔壁的同事隨手寫下的聊天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