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院通過針對國民黨黨產進行清查的法案後,國民黨失去成為憲法上權利主體的資格,因為法案授予行政院絕對的裁量權力,由以執政黨為主導的委員會,而不是根據法律獨立判案的司法官,對國民黨所有黨產進行清查。民進黨是以轉型正義為名,將國民黨變成一個法律的對象,並且不具備法律保障的權利身分,國民黨至此成為台灣政治的外人、對象、異己。
所有轉型正義的前提,是政治體系已經界定了一個歷史的敵人,因此才能以整個政治共同體的名義,對之進行清算。所以,轉型正義得以推動,在於政治系統能建構一個政治共同體的新認同,壓制了另一個曾經存在的或其他潛在的認同,因為那些其他認同選項帶來了不正義,或威脅共同體的新共識,故不能容許再屬於當前政治共同體的範疇。如此一個認同轉換的進程,與轉型正義的追求是一體的兩面,否則就失去了對其他認同選項進行壓制正當性。
這樣一個認同轉換的過程,必然對於政治共同體所能想像的對外關係,帶來影響。影響可以表現成兩種形式:一種是對外明白宣稱不會因為政治共同體的新認同,改變對外關係,也就是把因為過去對外關係所造成的不正義,具體排除在轉型正義的範疇之外。比如1949年中共建政之後,就曾縮小打擊面,暫時擴大統戰範圍,以安撫國際,先求得穩定。另一種則是針對曾經對舊政權友好的外在勢力,採取疏離、排除或對抗。
民進黨的黨產條例當然不是在歷史真空中發生,對國民黨的清算,是以回溯1945年國民黨在抗戰後接收台灣,以及1949年內戰失利的國民黨播遷來台,這兩者所帶來的不正義為論述基礎。而其前提,就是當前民進黨為營造新的共同體認同,所仰賴的反中,反華立場。所以,對國民黨清算的進程,是在反中政策全面開動的同時。這個清算的發動,可溯源至李登輝擔任國民黨主席,他指控中國國民黨為外來政權,並矢志改造之為台灣國民黨。
李登輝接受日本的殖民教育,效忠日本天皇,因此根據他的生命經驗,說國民黨是外來政權,反映的是他的切膚之痛。然而,他本人後來效忠過中國國民黨與蔣氏父子,偕同大量其他受到日本殖民統治,因而對中國國民黨帶來的中國政治文化有所疏離的後殖民精英,他們都有再中國化的歷史經驗。因此在擺脫中國身分的過程中,需要特別明確且義無反顧的表現,以防這種中國化的歷史經驗重新浮出。
自李登輝以降,包括國民黨自身的文化與宣傳機構在內,都戮力改造自身為純屬台灣的政黨,以致在反中與和中兩條路線之間舉棋不定,但是基本上仍接受並配合以去中國化為導向的教育、文化政策。不過,國民黨在論述上遭到異己化的趨勢積重難返,終於導致反中潮流氾濫,國民黨遭到選民拋棄的厄運。尤有甚者,國民黨因為失去憲法上權利主體的資格,而淪為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