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風行一種說法,舉凡出錯,認為教育出問題。聽到這,欲知其高見時。接著聽到的卻是教育問題本身是儒教本身之問題。聽到這,感到論者,既無知,又愚蠢。
黨國威權的教育已確定崩毀,政黨亦多次輪替。然而現今仍有人以彷彿被迫害似的訴諸悲情。實際上,並沒誰遭受迫害。現今人們,有投票自由、消費自由、人身安全之自由,事實上,在臺灣相當自由。但訴諸悲情這點,已成臺灣高喊口號前的起手式,因為彷彿遭受悲情之人所作的,也彷彿會是正義的。然後,因為是正義的,所以可以不擇手段,謾罵詆毀栽贓都無可厚非剛好而已。實際上,這都是假的。
論者多把儒學與國民黨綁在一起,殊不知自古以來,儒學有官方儒學,亦有民間儒學。民間之儒學,是批判性與實用性兼備的儒學。自孔老夫子開班授課後,儒學就一直在民間成長著。以德性民本批判帝王,並穩住家庭人倫之教養。自漢武帝獨尊儒學,儒學被官方化了,並以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之三綱作為依歸。說此官方儒學,說此三綱是壓迫的,專制的,可厭的並無問題,這確實是該批判的。重要的是,現今三綱已確定消滅,取而代之則是以老闆為綱,以媽媽為綱,女性主義當道的世局,於此,還要說是儒學的迫害嗎?
人們多把此官方儒學與民間儒學就此等同起來,事實上這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就如漢代有今古文之別,宋代朱子學之崛起其實也是在民間流傳。所談之天理,並非合理化當政者政權,而是以德性為首出,以天地之德聖賢教養下之道統來對質當局之政統。所以朱子學在南宋,不僅非官方儒學,甚至還一度被官方所禁,不為當局者所喜。同樣的,當朱子學,在元明被當政者吸收成官方儒學後,也失去了本來面目,而面臨失能腐化之危機。由此,陽明學才崛起批判之。所以,許慎、鄭康成之於漢,朱子學之於宋,王陽明之於明,其實都是民間之儒學,都保有著批判性與實用性,有意思的是,這些學術都都面臨過官方化,而面臨失能腐化之危機。
任何學術一旦官方化,就必然面臨失能腐化之問題。這在中國如此,在西方也如此,在古代如此,在現代也一樣。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西方,也發生在鄰近的日本與朝鮮。以日本為例,朱子學被官方化,其後為林羅山之陽明學批判,後來又為伊藤仁齋所批判,伊藤仁齋其後又為荻生徂徠所批判,殊不知,這些全都是儒學一脈,儒學內部自有批判反省之機制,而這機制多數時候源自民間之動能。其後,本居宣長創建國學派,依丸山真男之看法,他無非是運用了上述儒學學者之儒學批判思維,以此為資糧來創建屬於日本的「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