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情勢嚴峻,農委會大動作「全國禁宰禁運家禽七天」。可是卻引起兩位防疫學者兼專家的不同觀點:
前疾管局局長蘇益仁教授認為,農委會的措施,「禽農接受度高,唯一損失較明顯的是餐館及賣雞肉的店家及運輸業者」,可以說是在禽傳人威脅考量下,一次正確的決策。
而前台灣省家畜衛生試驗所所長劉培柏則認為,農委會至今仍不明侵台病毒來源、在台傳播擴散途徑,及其對不同家禽的致病性;未考量國內普遍存在禽場已本土化的低病原性的禽流感病毒;未作全國禽場H5N6病毒檢驗的監測工作等,未能以病毒特性和妥適措施等作全面考量,竟以「待病禽出現來清除」之守株待兔方式作防疫,極可能無效且擾民。
兩位都是具行政與實務經驗的學者,各自觀點其實沒有矛盾,但是由於刊登在報紙上同一個版面,難免予人「針鋒相對」的感覺。而之所以會這樣,實在是因為農委會跟衛福部這一次說是聯手,可是各有所司,相互不敢觸碰對方權責範圍,於出現防疫的缺口。
這種缺口只要雙方「交叉火網」就可以覆蓋,也就是說,閣揆林全都說過了「防疫視同作戰」,那麼,相關部會就應該協同作戰。但若有關單位「勝則攘功,敗不相就」,或處處避嫌以免被認為「攘功」,以致出現防疫(防線)缺口,那行政院就必須出面整合。
箇中道理跟〈孫子兵法〉相通(因為防疫視同作戰):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這兩句兵法名言大家耳熟能詳,不多做解釋,且以漢朝兩位名將的作風為例說明:
西漢「飛將軍」李廣大家都聽過,另一位與李廣齊名的邊防名將程不識,治軍作風與李廣迥異。李廣驍勇善戰,屢建奇功,可是他帶兵放任自由,每到有水草的地方,軍隊紮營休宿,人人自便,只派出斥候到很遠的地方。程不識的部隊軍紀嚴肅,隊伍井然,宿營夜晚一定擊刁斗(食器,夜間巡更敲擊發聲),軍隊隨時都維持在警戒狀態。
當然漢軍士卒都樂於追隨李廣,而以派在程不識部下為苦。程不識說:「李廣治軍簡易(軍紀不繁細),士卒佚樂,都願意為他效死;我軍軍紀嚴明,士卒雖然辛苦,但是敵人(匈奴)也不得侵犯。」
事實上,李廣「遠斥候」也是一種防備的方法,以斥候的辛苦,換宿營部隊的輕鬆,其風險則在「斥候也是凡人,會疲累、疏忽、偷懶」,程不識的部隊風險較小。
對應到今天的防疫作戰,農委會的動作就是李廣式的作戰,如果打了勝仗,所有人都看見他的功勞;而劉培柏的觀點,則是程不識的行軍作戰方法,不見赫赫之功,但能有效遏止禽流感進一步蔓延。
再引用〈孫子兵法〉一個觀念: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那什麼才是「善之善者」呢?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問題在於,防疫無法「不戰而屈人之兵」,因為候鳥飛來無法阻擋,只能「恃吾有以待之」,也就是注射疫苗。
一個問題是:今年流行的是哪一型病毒?這就得加強與鄰國之間的聯繫(孫子兵法:「衢地合交」),以及情報靈通(孫子兵法:「不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另一個問題則是:人傳人的可能性?及多久會發生?這個問題實在無法預測,那就只有建立疫苗產業一途,這也是「防疫視同作戰」定義下的國防工業,斷不容發生禽傳人了,再來進口疫苗,卻有可能買不到。
多說一句,國內最知名的國光疫苗,採用的是「雞胚胎培養」技術,這是預防禽流感(禽傳人)的一大隱憂。
*作者為專欄作家。更多好文請看〈公孫策說不測風雲〉臉書紛絲專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