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聞》胡淑雯、童偉格編選首部白色恐怖小說選,要讓過去成為此刻

2020-02-22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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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淑雯是一九七○年出生的都市小孩,彼時正是台灣白色恐怖的另一高峰——鎮壓台獨。她印象深刻的是小學的「司令台時光」,領袖的符號以及任何要人服膺於蔣氏政權的教條,藉由調教口音、儀態與思想穿透到每個小學生的生活,譬如聽到國歌時要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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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最劇烈的是調教口音,我的舌頭像是被修剪過的。」遭修剪的除了說話的腔調,還有說話的內容,本質上改變了一個人的習慣。胡淑雯那一口流利且標準的國語特字字分明,毫不含糊。若我們過去未曾意識到被調教的口音,或許正是因為早就習以為常。

童偉格則是出生於鄉土文學論戰發生的一九七七年。來自礦村的他回憶,父族輩世世代代居住偏鄉,生活以餵飽肚子為目的,始終自外於都市中心肅殺的政治。在小學時即迎來解嚴,「相關的禁忌不再是那麼一回事。」

編選原則作品先行、意念後設

出生相隔七年,都市裡的胡淑雯與偏鄉的童偉格有著不太一樣的經驗與感受,正凸顯白色恐怖的差異與複雜。因為粗暴的國家體制細膩地安排日常生活的細節,日復一日地政治動員,習慣成自然,但有些外顯,有些內隱。

文學讓差異擴增、讓複雜性被留存,同時通過美學標準淬煉。胡淑雯說,文學是公有地,無法由國家或商業利益完全把持。童偉格解釋,兩人在編選過程中以作品先行、意念後設,當這些各自相異、互不相容的微觀經驗被收攏在一套小說選集之中,反而映照出整體社會的閎觀結構。

小說選收錄了賺錢之神邱永漢的作品〈香港〉,這是最令胡淑雯驚豔的。一九五○年代的香港跳脫白色恐怖,蘊藏了流亡者的冒險奇遇,「這些珍稀的細節如果不收錄,很可能就會消失在台灣的文學地景。」

如同胡淑雯所言:「傷殘的身體或許可以靠義肢幫忙,但是精神是無法裝義肢的。然而,傷殘的歷史或許可以靠小說幫忙,小說是精神的義肢。」於是虛構的小說成為一道蟲洞,回到真實存在的過去。

文學也還原被壓扁的言論空間,差異不僅存在於小民,也是政治受難者的距離。白色恐怖經常被認為是國家冤枉、造假、判錯,然而回到一九五○年代,不乏有人在二二八事件的挫敗後,重新加入共產黨、重整地下組織,嘗試抵抗挫敗,而又挫敗。

藍博洲的小說《台北戀人》還原了當時大學生搞運動、發展地下黨的過程。他們和李昂筆下的〈虎姑婆〉謝雪紅一樣,是傳說中的革命英雄,卻也是傳聞中的「匪諜」。

出生偏鄉的童偉格對都市政治禁忌接觸不深,反而是透過文學才理解。(柯承惠攝)
出生偏鄉的童偉格對都市政治禁忌接觸不深,反而是透過文學才理解。(柯承惠攝)

讓文學成為脫離媚俗的途徑

在全球反中、反共思潮下,要如何理解當年這些傾向中共的台灣人?胡淑雯認為,文學的價值不在於呼喊正義,也不在於成為一種「好的」政治文宣,更不必宣告任何想像,而是呈現人與生命,有關屈節、背叛、負罪與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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