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武漢肺炎(新冠肺炎)疫情震央從中國轉移至歐洲,大量病患每日湧入醫院,各國醫療系統瀕臨崩潰,病床與呼吸器嚴重不足,甚至屢傳連醫用口罩、隔離衣等防護裝備都短缺的慘況,舉世為之震驚的同時,也不禁要問歐洲名列世界前茅的醫療體系出了什麼問題,在這波疫情面前竟顯得左支右絀、不堪一擊?
「在西非爆發伊波拉(Ebola)疫情期間,我們曾看到醫院與社區不堪重荷的景象,」當義大利、西班牙等國家從往常金援窮國抗疫的捐助者角色,轉變為當前接受外界援助的對象,國際救援委員會(IRC)醫師梅恩斯(Stacey Mearns)告訴《美聯社》(AP),她認為這些國家嚴重錯估了自身遏阻疫情的能力:「在資源如此豐富的國家看見相同情景,令人震驚。」
As increasing numbers of European hospitals buckle under the strain of tens of thousands of coronavirus patients, the crisis has exposed a surprising paradox: Some of the world’s best health systems are remarkably ill-equipped to handle a pandemic. https://t.co/UQtMaM9O2m
— PBS NewsHour (@NewsHour) March 31, 2020
歐洲缺乏對抗大流行疫情的經驗
「如果你得了癌症,你會想在歐洲的醫院(接受治療);但歐洲已有逾百年未爆發過重大疫情,它們如今不知該如何是好。」迪里雲尼(Brice de le Vingne)是國際人道組織「無國界醫生」(MSF)在比利時的行動總監,負責領導組織在疫情期間的工作,他這番話犀利點出歐洲面對疫情大爆發的無措,以及錯失在第一時間防堵病毒生根蔓延的先機。
迪里雲尼等專家指出,歐洲各國在疫情之初的應對手段過於寬鬆,並未對疑似病例實施大規模的篩檢,也缺少對確診感染及接觸者進行詳細的疫調與追蹤。在伊波拉疫情肆虐期間,就連各地武裝叛亂不斷的剛果民主共和國(RDC),均會於每日發布政府追蹤的接觸者數字,甚至兵連禍結的偏遠村落也不例外。
反觀在義大利,當局僅透過電話追蹤接觸者的狀況,在某些案例中,甚至是由確診案例本人去通知接觸者其篩檢陽性的消息。
「富國的伊波拉病毒」
英國艾克塞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感染學家潘哈尼亞(Bharat Pankhania)則強調,儘管英國醫療體系擁有治療呼吸道重症——例如嚴重肺炎——的強大專業,但由於國家健保服務(NHS)近年裁減醫院病床數,當疫情爆發,患者數量呈指數增長,醫療資源遠遠不足,醫護人員空有專業醫學知識也無用武之地。
而在其他歐洲國家,醫療資源的分配也是這場抗疫之戰中的一大考驗。在平日,各國醫療資源基本上十分充足,醫院或醫護人員幾乎不需要考慮分流病患、決定治療優先順序分配照護資源的問題,但在爆發疫情時,缺乏相關經驗便可能壓垮整個醫療系統。
英國諾丁漢塔倫特大學(Nottingham Trent University)公衛學者丁沃爾(Robert Dingwall)說:「要決定哪些病患才能進入加護病房,使義大利的醫生們感到非常沮喪,因為他們通常都可以把有需要的患者都送進去。」
而義大利疫情「重災區」貝加莫省(Bergamo)的一群醫師,日前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JM)旗下的「醫療服務創新」期刊(Catalyst Innovations in Care Delivery)撰文,形容新冠病毒就像「富國的伊波拉病毒」,導致西方國家的醫療體系面臨超載風險。
這群醫師強調,面對新冠肺炎之類的流行病,西方國家傳統的「家庭醫師」制度無法應付短時間內出現的大量患者,「以病患為中心的照護觀念必須改變,轉變成以社區為中心的照護模式。」簡而言之,便是將醫院留予收治重症患者,輕症病患則在簡易的設施中接受治療或隔離,近日在歐洲各國緊鑼密鼓建造的野戰醫院,即為社區照護觀的實踐。
在義大利北部倫巴底大區(Lombardy)洛迪市(Lodi)的無國界醫生成員勒波拉(Chiara Lepora)則認為,這波疫情揭示了已開發國家出現的某些問題:「你無法靠醫院對抗大爆發的疫情,醫院只能處理爆發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