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020年中旬,兩波示威浪潮—香港「反送中」運動與美國「黑人的命也是命」(BLM)反種族歧視示威—在太平洋兩端掀起波濤,兩地爭取人權的抗爭皆獲得全球關注,警方在示威現場的暴力鎮壓也都成為焦點,許多美國示威者甚至向香港汲取經驗,學習如何應付警察施放的催淚彈。
但在世界各地紛紛響應BLM示威之際,香港卻沒有加入「遍地開花」的行列,至今尚未舉行BLM主題的集會。除了因為港府尚未解禁防疫「限聚令」的安全顧慮外,香港抗爭者對此的立場也顯得格外尷尬:反送中運動在國際社會的頭號支持者,與BLM在美國國內的「頭號公敵」是同一號人物,也就是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
英國《衛報》(The Guardian)指出,在香港與中共對立的抗爭中,對北京立場強硬的川普常被視為盟友,美國《香港人權與民主法》(Hong Kong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Act)去年11月經川普簽署生效,港人當時興奮地走上街頭揮舞星條旗,川普也成為示威者手舉標語上感謝的對象。
How the killing of George Floyd exposed Hong Kong activists' uneasy relationship with Donald Trump https://t.co/rTmUmclAHe
— The Guardian (@guardian) June 14, 2020
對於信仰自由民主價值的香港抗爭者而言,既需要川普的大力支持,不願正面表態譴責,又無法對美國政府動用軍警強勢鎮壓BLM示威者的行徑坐視不管,內部面對此事的態度也分歧不一;而當中國官媒加入譴責川普、支持美國示威者的行列,更使各方觀點愈發渾沌。
香港示威者當「模範生」博取關注?
民主派組織「香港眾志」秘書長黃之鋒在推特(Twitter)發文表態支持BLM運動,並稱他反對「無論在何地發生的」警察暴力。但與此同時,許多人表示自己並不瞭解美國政治、抑或是BLM運動的來龍去脈,因此不願發表意見。
此外,香港民間外交網絡發言人張崑陽的論調在社群媒體上也頗受歡迎。張崑陽認為,美國警察的暴力固然該受譴責,但美國具備的自由選舉等制度,使人民能夠要求官員與政府負起責任:「美國政府確實懲處了那些警察,我們不可能在香港看到同樣的事情發生。」
Hong Kong's out-of-control police must be stopped. pic.twitter.com/B0CArmppAI
— Joshua Wong 黃之鋒 (@joshuawongcf) June 14, 2020
隨著部分BLM示威變調為暴力抗爭,還有部分港人還與其劃清界線,聲稱反送中示威沒有劫掠行為,似乎想緊抱著港人被視為「模範示威者」的金字招牌。一位化名「M」的抗爭者告訴《衛報》,港人向外界傳達的訊息是:「我們還是很乖!如果你支持他們(BLM),為何不支持我們?我們不會違反規定!」甚至感謝部分反對BLM運動的右翼人士「為港人發聲」,在字裡行間暗示美國警方的鎮壓具有正當性。
protest gear tips from Hong Kong protesters: pic.twitter.com/RvXKsr6YCb
— Bobby Rogers (@Bobbyrogers_) May 27, 2020
絕望港人:「只有川普挺我們」
M認為,香港對BLM運動相對沉默的原因十分複雜,除了部分「川粉」外,許多人雖不認同川普對國內示威者的言行,卻也不願意批評他:「港人知道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被利用了……但港人並不是到2019年才走上街頭抗爭,他們多年來一直在尋求海外的支援,而經過多年來的毫無回音之後,來自美國總統的任何支持,感覺都是成功。」
Great @LausanHK piece by @organizejs & @promiseli_:
— Jack Hazlewood (@JackHHazlewood) June 6, 2020
‘Weapons used to oppress HKers last year are the same as the ones used against BLM protesters now’
Police brutality anywhere is wrong. Read & consider this regardless of whether you’re anti-capitalist.https://t.co/7FG7Ij5DIl
「事實上,美國人對香港的支持,決不會使港人受益,這座城市只是美國懲罰中共的一種手段,即使犧牲香港也在所不惜,」香港左翼網站「流傘」(Lausan)日前也撰文警告港人,川普與美國右翼政客的支持並不可靠:「這些政客並不在乎香港人的生命,就像他們不在乎美國黑人的生命。」
但對於M而言,香港人其實理解一切,但他們已經太絕望了。的確,應該要問港人是否將「支持川普」與「支持美國」混為一談,又或者任何人只要與他們站在同一邊,他們就會支持,「但不幸的是,只有川普挺我們;於是沒錯,我們支持川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