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中國政府如何透過資訊戰影響臺灣大選，由青年學者組成的臺灣民主實驗室近日公布年度調查報告，解析中國如何透過不同模式的資訊戰攻擊臺灣。報告中指出最令人擔心的模式，是中國網軍與臺灣網紅和政治人物「裡應外合」，引領輿論來改變選舉結果。長達八十頁用英文撰寫的報告，年輕學者們想讓世界看見中國如何攻擊臺灣民主，呼籲政府更積極的管制網路言論來反滲透。
毫無疑問，防止臺灣民主被傷害是全民共識，但臺灣社會因為意識形態分歧，造成的互信低落，其實才是外來資訊有機會滲透的主因。當政府公信力仍有不足之時，讓政治力來決定網路言論的空間，會是守護臺灣民主的最好方式嗎？
處於無邊界的全球網路時代，不論是非民主的中國和俄羅斯，或民主的美國及歐洲國家都一樣，大家都擔心外國勢力有機會影響國內輿論。只不過，如何能客觀解讀大數據時代的資訊攻擊，不至於防衛機制淪為被政治意識形態左右而造成偏頗，也被認為是跟防範資訊攻擊同樣重要的課題，兩者之間必須取得平衡，否則很容易會成為掌權者的攻擊武器，而非捍衛民主的神盾。學者的報告中提及臺灣可以參考美國外國代理人登記法（Foreign Agents Registration Act, FARA），規定資訊來源必須公開揭露，並且要求外國代理人在臺灣的行動要向政府登記確保公開透明。
可是，即是在美國，外國代理人登記法的執行，也常引起爭議，尤其當政府界定外國代理人不是根據直接證據，而是憑間接事證做出主觀推論，就非常可能引起政治考量凌駕客觀事實的疑慮。這也是為何美國參眾兩院都在近期，提出強化外國代理人免責聲明法案（Foreign Agent Disclaimer Enhancement, FADE），透過立法要求社群媒體確保使用者在平台上分享的資訊，都必須先完整揭露跟外國代理人的關係才能傳播，否則將嚴逞社群媒體。而提出這個法案的目的，就是避免原本在政府手中的網路言論生殺大權，反而傷害了民主，成為爭奪政治利益的工具。
回頭看臺灣，因為兩岸關係緊繃，國際空間明顯受到壓縮，讓年輕世代對臺灣的未來充滿焦慮。畢竟，中國太大而臺灣太小，許多人擔心他們所看見的威脅沒被了解，憂心民眾對於訊息太不設防，所以想用各種方式分享他們眼中的真相。不過，認為自己深愛臺灣，所以必須挺身救國的想法，沒看見臺灣真正的危機是意識形態對立，導致互相猜疑而難以團結對外。在臺灣的各項議題，大家都從黨派立場切入，先看顏色，再想角色，讓臺灣社會失去理性討論的空間。坦白說，臺灣人民怎麼會不知道美豬進口背後有來自美國的壓力，又怎會不了解臺灣在國際政治中的劣勢？民眾不是看不懂政治人物為何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而是因為大家都愛著自己的家園，所以決定承受因為政治帶來的各種衝擊。
從青年學者們對大選的研究報告來看，外力或許試圖影響臺灣選舉，但八百一十七萬選票，其實證明臺灣民主並不像學者們擔心的如此脆弱，反而說明臺灣選民已經在用行動對抗影響臺灣的假訊息。擔心臺灣會被中國欺騙，其實是因為不相信主張兩岸和平的人，同樣會在面對中國威脅的最後關頭，一起挺身保護家園。為了守護民主而限制網路不實消息有其必要性，但是，發出逆耳之聲不必然就是被買通，也不代表比較不愛臺灣，相反的，聆聽同溫層外的意見，才是臺灣社會重新團結的根基。想捍衛民主，就要先相信臺灣人民，而且使用的手法必須符合民主精神，才不會讓臺灣更加分裂，畢竟，解藥可不能比病毒還毒！
＊作者為美國德州Sam Houston州立大學政治系助理教授。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