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的一生是堪作榜樣的。翻開艾曉明的個人履歷,作為同齡人的筆者不能不感到羡慕。艾曉明是中國文革後的第一位文學女博士,退休前為廣州中山大學教授。她所獲得的獎項,既有中國的「為了公共利益良知獎」、某年度「最有影響十大人物」之一,也有歐洲有名的人權獎——西蒙·波伏娃獎。
但艾曉明令我敬佩的,不在於她所擁有的這些學位、頭銜與獎項,而在於她以其獨立、骨氣、使命感、自由思想與批判精神,以其身體力行的生活方式,展現了當代中國知識份子罕見的道德形象。
十幾年來,艾曉明涉足於公共政治,向人們訴說正義與真實。她手中所持的工具,從文筆到攝影機,再到今天畫圖的顏色。她義賣畫作救助受難者,讓我們看到,藝術家和公民運動的情感關聯,看到極權政治無法摧毀的人間友愛,這些不僅對個人重要,對追求民主與社會正義同樣深具意義。
只要有人呼喊,就不能說是絕境
在劉曉波獄中患病時,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文章《劉曉波的命運與中國民主的絕境》。其大意是,劉曉波的命運令人沮喪地反映出中國民主運動的命運,它誕生於希望之中,卻被中國對異見的不寬容所碾碎。
中國的歷史似乎是按照最荒謬的戲劇情節設計的。早已是21世紀了,但當局的政治打壓卻越發嚴酷,就像奧威爾在《動物莊園》裡所說:「激烈的批評被消滅了,他們再來消滅溫和的批評,等到溫和的批評都沒有的時候,他們就消滅那些保持獨立不讚美的人了,……。」風刀霜劍嚴相逼,不少中國知識份子隱身了,不再充滿責任感地為社稷思考。
對艾曉明來說,繼續拍片已經很困難了,前路障礙重重。她形容自己的處境是「困獸」。「我覺得自己被年齡體力圍困,被政治壓力圍困,也被家庭的義務圍困。」 在這三個因素中,政治壓力是最大的困擾和障礙。
異議知識份子的生存空間越來越狹窄,但猶如困獸的艾曉明仍在縫隙中為人權發聲。她知道,發聲也許看不到效果,但沉默則是讓自己的良心承受更大的屈辱,讓中國陷入更大、更深的愚盲和野蠻之中。她為709律師發聲,為患病的劉曉波呼籲請願,……。就像法國思想家班達所指出的:「知識份子的規則是,當全世界在統治者面前屈服的時候,也應該正氣凜然地站立在那裡,用人類的良知與邪惡對峙。」
在一個令人恐懼的黑暗時期,只要還有像艾曉明一樣的中國人發出聲音,中國民主運動就不能說陷入了絕境。
信仰與社會抗爭的方式
記得我曾給艾曉明提出一個問題:你有宗教信仰嗎?我在你這十幾年的維權經歷中,看到你對這個世界的愛,以及你對女性,對每個個體的關懷。我想知道你的這種愛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