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憤慨下,呂昱在一場會議遇到在青年之間呼聲極高、一表人才談吐流利的時任自覺會主席、政大學生許席圖。許席圖不是救國團內定名單卻依然選上,當時還是高中生的呂昱非常非常仰慕許席圖,儘管後來政大遭施壓將許席圖退學、一紙兵單強制下線,到澎湖當兵的許席圖巧遇高中同學劉秀明、先是協助馬公高中自覺會又決定成立新學生團體「中國統一事業基金會」(統中會),許席圖又到高雄造訪呂昱了──他希望呂昱協助串聯學生加入統中會,面對偶像,呂昱自是欣然同意、積極奔走,怎知這一串聯就犯了國民黨統治大忌,不到半年就出事了。
學生運動可謂國民黨在國共內戰時最深的一道陰影,意欲脫離當局掌控的統中會自然不被允許存在。1969年初,高雄市警局啟動「七一一專案」策動部份青年自首、供稱許席圖欲創立戰鬥團推翻所謂「國民政府」,一個月就發動逮捕,呂昱2月份半夜從家中被吉普車載走,惡夢就開始了──雖然情治單位已經佈線完成、鎖定同案,統中會的組織章程早在大逮捕之初就被許席圖的姐姐燒掉,為了逼供組織章程有叛亂意圖,當年還是高中生的呂昱面臨了刑求活地獄,審訊地點甚至就在他昔日常去讀書的高雄美國新聞處旁。
當時呂昱還問情治單位什麼叫「組織章程」、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情治單位不會放過他,先是關押在密室24小時打亮大燈、疲勞審訊一周不給睡覺、累了就潑水腳踢逼做伏地挺身,接著是寒流來時全身脫光銬著吹冰塊,還是說不出來就拿兩根電線穿透牙齦、手搖電話通電,「我牙齒後來全部壞掉,跟這個有絕對關係……」最後一招「揹寶劍」,更讓早已體力透支的呂昱2–3分鐘就暈厥。
接連用刑下來,情治單位也發現呂昱真的不知道組織章程是什麼、講了幾個版本都對不上,便暫時放過他。憶起結案送到軍法處那時,呂昱說簡直像從地獄回到人間,「你被關在那地下室一個人、每天對著電燈泡,不知什麼時候他把門打開把你拖出去,你就慘了……天天等著那腳步聲,那恐怖性從那邊開始,一直延續到我出獄後3、40年都還存在,深夜會驚醒,一直揮之不去……」
恐怖統治不只在獄中也在獄外,呂昱說那是一種渲染式的、執政者有意為之的手段。當呂昱深夜從家中被帶走,經歷1947年二二八屠殺事件的雙親自然覺得「這孩子沒了」,雖然經歷4個月後呂昱終於與家人聯繫上,調查局人員時不時造訪呂家、一直問媽媽知不知道孩子拿了1萬枝槍要叛亂,開始一傳十十傳百、街坊鄰居都以為這孩子要造反,恐怖氣氛就此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