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士淳觀點:國民參審:檢察官如何「製作」正義?

2018-01-1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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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筆者亦聽聞許多檢察官分享的「私房標準」,此類多屬於個別檢察官之經驗談,多無嚴謹之論理基礎,例如排除教育人士(蓋其習慣給予學生改過機會,恐不願被告身陷囹圄)、攜帶大提包之女子(蓋其無法下決定當日欲攜帶之物品,因此全部放進大包內,此人恐將於陪審團審議時猶疑不決)、無業之人、綁小馬尾的男子 、郵差、離婚者、過於急切想擔任陪審員之人、年輕而無社會經驗者、對警方或檢方有敵意者等。必須強調的是,雖然每個檢察官辦公室都會發展出一套識人標準,但幾乎不會有檢察官在實際選任陪審員的過程中,將其真正的判別標準表明於法院,而是透過各種法定事由加以包裝,達到拒斥該等人擔任陪審員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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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過程彷彿陪審團,易受人心主觀偏見影響。(圖為電影《十二怒漢》劇照)
「每個檢察官辦公室都會發展出一套識人標準,但幾乎不會有檢察官在實際選任陪審員的過程中,將其真正的判別標準表明於法院,而是透過各種法定事由加以包裝,達到拒斥該等人擔任陪審員的效果。」(示意圖,電影《十二怒漢》劇照)

然而,檢察官所賴以決策之相關資訊,多半不會呈現在個別陪審員的基本資料中,檢察官必須在法庭上,透過一系列的問題與互動,逐步解讀出各種細微線索。由於選任陪審員對於審判結果具有決定性之影響,許多美國檢察官辦公室會在檢察官剛上任的第一到第二兩,舉辦一系列密集的訓練,並將「選任陪審員」列為重點項目。對於菜鳥檢察官而言,選任陪審員最困難之處在於掌握「提出問題」的技巧,許多檢察官辦公室會彙整一系列的備忘錄,供辦案檢察官參考;以組織犯罪為例,筆者就曾見過將近兩百道的提問參考指南。

舉例來說,在僅有被害人指述之性侵案件,檢察官透過「您是否認為必須要有科學鑑識證據才能定被告於罪?」或「您是否認為影集『CSI犯罪現場』所演,均有事實根據?」或「若證人具有可靠性,您是否認為僅憑其陳述,便足以定被告於罪?」此類問題,就能大略識別對檢方不利之潛在陪審員。筆者甚至見過檢察官透過「您是否曾質疑過美國登陸月球一事?」此一問題,來找出偏激人士。無論如何,有技巧的檢察官,能夠透過看似閒聊的邊緣性提問,識別出潛在陪審員可能藏有的偏見,進而排除對檢方不利之人。

主題的選擇

在審判程序的開場中,檢察官除了說明案件經過與未來將提出之證據外,最重要的就是指出本案的主題。如果說一個精彩的故事必須有其戲劇性,那麼一場成功的審判亦必須透過如劇本般的編排,牽引出觀眾的情緒與認同。所謂的主題,並不是單指發生了什麼事,而是要合理說明,為何眼前這位被告,會在某特定時間點,做出違法的舉動。

一個好的主題,能夠激起觀眾對於事件的感受能力,引領觀眾進入細節。同樣一個情節,可以有多種呈現方式,重點是必須在一開場就讓觀眾知悉,本案是一個關於貪婪、驕傲、慾望、嫉妒、或憤怒的故事。以某教會事工涉嫌性侵當地社區多名男童的案件為例,被告之中年男子長期熱衷公益,參與教會活動不遺餘力,為受到當地居民極為敬重的長輩,且本身育有兩名子女,家庭和睦;相較之下,男童則來自單親家庭、輟學、長期受到家暴,兩者形象差異甚大。在審判開始前,檢察官就深知在僅有男童指述的情況下,陪審團很可能傾向相信被告說詞,而認定被害男童說謊。在這樣的不利條件下,承辦檢察官選擇了「背叛」這個切入點,藉此主題牽引出一系列的場景:當事人透過教會輔導活動的相遇、男童對於教會事工的仰慕、隨著時間建立起對事工的信賴、第一次的侵犯、男童內心的絕望、吶喊、忍受、一次次的侵犯、忍受、乃至某天男童恍然體悟遭受敬重長輩背叛的感受、內心掙扎、最終鼓起勇氣告知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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