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隨吉朋的腳步,頭幾年專注於爬梳英國哲學家約翰.洛克和其贊助者安東尼.艾什利.庫珀勛爵的著作,詳細查閱卡羅來納基本憲章的手寫原件。這份原件保存在查爾斯頓圖書館學會(Charleston Library Society),那裡距我家只幾分鐘的步程。這份憲章為卡羅來納殖民地勾勒出具有理想主義性質的模範社會,為居於社會少數的教派成員提供了某些公民權利,但也針對他們加諸許多新的限制,並支持英國國教會為國教和唯一真正的宗教。這項計畫給予教會有限的宗教自由 而非給予個人真正的自由,而且只讓支持政府的教派享有那樣有限的宗教自由。籠統來講,這個憲章與成吉思汗一體適用的寬容原則有某些相似之處,但其中我找不到哪個具體的細項足以指出該法受到該原則啟發──措詞或論據沒有相似之處,連可將兩者勉強拉上關係的小細節都沒有。
於是,我不情不願的拋棄了洛克在成吉思汗的法律裡得到啟發或我南卡羅來納的家鄉受到這類觀念大大影響的想法。不過,還有個更大的疑問有待釐清。美國的建國先賢有機會接觸到關於成吉思汗「大法」的知識?如果有,他們抄襲了該「大法」?我把重點從洛克轉移到美國建國先賢身上。不久,我發現瑪莎.華盛頓(Martha Washington)曾把一本成吉思汗傳記給她的丈夫,心情大為鼓舞。這是以小說形式寫成的傳記,書名《成吉思汗:韃靼史》(Zengis: A Tartarian History),作者安娜.德拉羅什吉揚(Anne de La Roche-Guilhem),一六九一年以法語首度出版,隔年出現英譯本。喬治.華盛頓把此書保存在芒特弗農(Mount Vernon)的藏書室,至今仍在那裡。
我以為自己找到寶,結果空歡喜一場。讓人洩氣的,這本書躺在華盛頓的藏書室三百多年,我卻找不到有人讀過此書的證據。喬治.華盛頓從未提到此書,我翻遍他的書信或文件,也沒看到提及成吉思汗。我覺得已非常接近答案,但由於欠缺證據,我擔心自己會是白忙一場。
幾年後,我無意中發現證據,得知從查爾斯頓到波士頓等地方的美國商人的確曾進口並販售以成吉思汗為主題的書籍,心情再度大為樂觀。除了喬治.華盛頓藏書室裡的那本小說,十八世紀北美洲諸殖民地最暢銷的書是《古蒙古人和韃靼人的第一個皇帝成吉思汗大帝的歷史》(The History of Genghizcan the Great, First Emperor of the Ancient Moguls and Tartars)。這是本可靠的大部頭傳記,由法國學者佛朗索瓦.佩帝.德拉克魯瓦(François Pétis de la Croix)出版於一七一○年。熟悉法國文化的班傑明.富蘭克林大力推廣此書,在他的報紙上登廣告,透過郵購方式從費城郵局販賣此書,運送到北美洲諸殖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