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走走》三毛離開三十年後,她寫出屬於自己的撒哈拉故事

2021-11-12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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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東方舞「耽誤」的人類學博士

(蔡適任提供)
(蔡適任提供)

1990年代初,18歲的蔡適任離開出生成長的西螺小鎮,獨自到台北展開大學生活。大學畢業後,她負笈法國巴黎,一路讀到了社會科學高等學院(École des Hautes É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文化人類學博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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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取得博士學位、結束十二年的旅法生涯後,她卻成了學院的「逃兵」。沒有當上人類學家,反倒是在社區大學裡教起俗稱肚皮舞的「東方舞」(raqs sharqi)。

這段後青春期的叛逆,始於蔡適任博班前兩年。當時,曾經相信理論的她,忽覺學院知識既離地又遙遠,困頓受挫中,誤打誤撞迷上了來自阿拉伯世界的東方舞。

舞蹈教室裡,最能自信展現東方舞之美者,往往是主流審美價值之下不再年輕貌美的阿拉伯裔婆婆媽媽,蔡適任反觀二十多歲的自己,肢體動作僵硬又缺乏自信,「大家都是那麼自然,但我就是很害怕……看到自己的不自由和框架,你就會很渴望隔壁同學的自由啊!」

在舞蹈教室與不同族裔的人共舞,讓出身農村漢人家庭的蔡適任,發現銘刻在每個人身上的文化,也讓她從中體驗到個人解放和自由。在這樣的自由裡,她擱下博士論文盡情跳舞,雖然差點畢不了業,卻著實用自己的身體寫出了東方舞的民族誌。

「我媽曾經跟我說,她那時候的期望就是我在法國好好念書、畢業後找個正當的工作,然後結婚生子,有一個正常的人生,」蔡適任笑道,「哪知道都跑掉了。」

一路歪掉的生活迄今,蔡適任當過舞蹈老師、國際志工和生態旅遊業者,一共出版5部作品:其中,《偏不叫她肚皮舞》是她嘗試將人類學和身體解放融入東方舞課程的教學手記;長篇報導〈一間雜貨鋪,在沙漠〉,則是一位游牧民族耆老所見證的撒哈拉變遷史。今年出版的新書《沙漠化為一口井:我所知的三毛的撒哈拉》,是花了整整一年尋訪三毛生活過的足跡,並將田野成果融合自身經驗,再看撒哈拉的歷史文化。

《沙漠化為一口井:我所知的三毛的撒哈拉》
《沙漠化為一口井:我所知的三毛的撒哈拉》

一路從學院落跑,看似「不務正業」,但蔡適任知道,自己從未遠離人類學。

與沙漠的愛情

2010年12月底,突尼西亞爆發茉莉花革命,要求民主改革的示威浪潮席捲北非、中東地區。當時,在台灣當了兩年舞蹈老師的蔡適任,決定前往摩洛哥首都拉巴特,擔任「摩洛哥另類南方論壇」(Forum des Alternatives Maroc)的國際志工。

是在這一年,蔡適任愛上了這片土地。她一有機會就到撒哈拉沙漠做田野,調查氣候變遷如何衝擊游牧民族生活,在田野旅程裡,她結識當地導遊Lahbib,墜入愛河。

2015年,兩人結婚,定居於沙漠小村梅如卡。同樣深愛撒哈拉的他們,決定在當地推動生態旅遊,並嘗試種植棕櫚樹來復育植被。

也因為這樣的經歷,蔡適任經常被稱為「現代三毛」。

十年與沙漠的愛情、六年與Lahbib的婚姻,蔡適任坦言,現實人生不是三毛筆下繁花似錦的撒哈拉,更多是磨合與挫敗。

(蔡適任提供)
(蔡適任提供)

出身伊斯蘭傳統大家族的 Lahbib,至今仍難以適應蔡適任「拋頭露面」出門工作,「傳統的壓力跟那個整個結構,它就是那麼樣地堅不可摧,沒有辦法改變……那是根深柢固、不經思考的。」

與沙漠的愛情亦然。「我在秋天種一棵樹,春天很努力照顧、樹長得很好;但是夏天來的時候,可能一場焚風50度,他就死了。有時候你做了很多,他就是沒有活,但不是你沒有照顧,實在是環境惡化太快,」她說,「這才是現實的人生。」

日復一日,面對惡化的沙漠生態與根深柢固的父權思想,蔡適任經常感到喘不過氣,但她也感到,真正能令自己快樂的,與當年愛上肚皮舞一樣,仍是自己的動力:「我想做一件事情,是可以讓我打從靈魂快樂起來的。這塊土地,她在支撐著我去做更好的事情。」(完)

本文原刊自《世界走走》:三毛離開三十年後,她寫出屬於自己的撒哈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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