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走走》身體、記憶與愛的人生觀賞集:文潔華的女身書寫

2021-11-05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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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潔華《緣身記》書封。(截自手民出版社)

文潔華《緣身記》書封。(截自手民出版社)

文/金其琪(自由撰稿人,國立政治大學民族學系在讀博士生)

48歲的時候,文潔華患上癌症,做了三次手術,失去了重要的女性生殖器官。那是她人生第二次經歷因為女身而來的巨大痛楚,前一次是生育。那個曾經讓她很痛的器官,如今徹底離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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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二十多年,她感覺到自己和世界的變化。「我整個人變得非常平靜,沒有了以前常常因為要來經期的動蕩情緒。」不再有經期的女人,看世界原來也不一樣。「我世界的顏色突然之間變淡了。」她說,「可是我也覺得自己冷靜了,成熟了。」

她本是研究比較美學與女性主義哲學、藝術的學者,十幾年前,她把研究領域擴展到身體與肉身的哲學思考。如今她已過了退休的年紀,仍是香港浸會大學電影學院總監與人文學講座教授。

源於這種「女身思考」的新書《緣身記》,分四輯收錄77篇散文,記述她過去半生中對人生際遇、藝術作品與親愛之人的感受與哲學思考。她在序言中說,情愫、脆弱與思考融為一體,形塑了她存在的厚度。

「我跟我的身體有不可分割的緣分。」她做身體研究的基本信念,也是她寫作的主題:「我與身體同在,經歷快樂或悲哀或憂愁,我的身體跟我並存,我就是它,它也就是我。」如果沒有了身體,只有抽象的哲學觀念,那不是她最嚮往的世界。

「我嚮往一個有瑕疵,但是有感受的世界,這就是身體賦予我的。」

緣身、記憶與女性寫作

「我思故我在。」每一個讀哲學的人都會記得笛卡爾的這句話。但文潔華有點厭倦了。「我們忘了我們的思考、感受、概念和世界觀,離不開我們身體的階段和我們存在的情況。」那不單只是思維中的「我」。於是,她突然間想起「緣身」這個詞。

她覺得女性的寫作一定有身體的元素,跟生理結構有很密切的關係。「沒有一個概念和情感是離得開身體的,也沒有一個身體可以離開社會的建構和性別。」就算是在腦中思考論證的過程,也離不開身體。

從出生開始,「人家把我們當做一個女的身體來處理、看待、期待和判斷,我自己也這樣看自己。」每個女性從小到大發育,每個月來月經,還會經歷許多婦科相關的問題。她感知到每個狀態都和身體的感覺有關。失去生殖器官之後,當她再看到情慾很澎湃的作品,身體的感覺就和從前不再一樣。「因為我身體沒有了那些可以對情慾有感覺的器官,我的身體不能夠跟著它。」但人的身體是有記憶的,她還可以用想象和過去幾十年的回憶去告訴自己,情慾是怎樣一回事。

多年前,她還在讀碩士時,被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Maurice Merleau-Ponty)的「知覺現象學」所吸引。她簡單解釋,當我們面前擺了一杯水,把杯子拿過來喝水,「我們對那杯水的感知不是二度空間的,而是整個身體的感知。」身體與水、水杯的互動,手指握住水杯的觸感,嘴唇與舌尖觸碰水的溫度,喉嚨吞嚥的感覺,喝這杯水的時候你想到的事……你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我們與這杯水之間,讓我們能夠感知它,而那就是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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