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949年兩岸分治以來,兩岸各自為尋求政權獲得國際社會承認,在外交領域展開了激烈競爭,包括爭奪聯合國的中國代表席次以及邦交國的數目上,呈現雙方互不相讓的零和狀態。
2016年,台灣第三次政黨輪替後,迄今台灣僅存的20個邦交國之中,位於歐洲的唯一邦交國,同時也極具宗教影響力的天主教國家梵蒂岡(教廷),近期傳出了有可能克服與對岸正式建交的最大障礙,即達成「主教任命協議」。一旦如此,台灣將失去現存最有影響力的邦交國,且鑒於梵蒂岡對中南美洲天主教邦交國的影響,台灣恐面臨民進黨再次上台執政以來對外關係的「地動山搖」。
當前兩岸關係陷入僵局,且對岸持續封殺民進黨政府的國際空間背景下,倘若梵蒂岡棄台灣而與大陸建交,一些人難免會認為此舉是針對台灣。然而歷數中梵在1951年斷交的事實和近年來中梵走近,不難看出,中梵關係最主要的障礙是宗教因素,更精確地說,在於主教任命權,只不過客觀後果會嚴重影響到台灣。
台灣並非中梵關係最大障礙
不少人會以為,由於台灣與梵蒂岡具有邦交關係,所以中梵關係的最大障礙,應會是台灣因素。其實並不然,梵蒂岡最早並不是在台灣設立使館,而是在對岸。1942年梵蒂岡就與當時的國民政府建立外交關係,並於1946年設立駐華公使館。1949年國民政府遷台後,梵蒂岡駐華使館非但未跟隨撤離,反而繼續留在對岸活動。
隨著共產黨政權逐漸站穩了腳跟,其與梵蒂岡之間的宗教矛盾便不斷加深,甚至為了壓制天主教活動,而不惜動用政治力量,並驅逐時任梵蒂岡駐華公使黎培理(Cardinal A. Riberi),導致1951年梵蒂岡與對岸斷絕關係,次年轉而在台北設置教廷駐華公使館,並於1959年升格為大使館。這種狀況一直延續至今。
中梵之間的矛盾,大致包含三個因素。首先,中國自秦漢以來就是一個單一制的中央集權國家,歷來注重政治權力居於絕對主導位置,警惕包括宗教在內任何力量的威脅。這也是為何佛教傳入中國並發展壯大後,不少帝王採取壓制,乃至排佛、滅佛措施。中共對此更是容易敏感。晚清鴉片戰爭以來,中國長期遭受西方殖民國家的欺凌,紛亂不止,所以中共好不容易擺脫列強欺凌建立完整主權後,對於包括宗教在內的境外力量尤其敏感,何況不少西方宗教人士在近代中國劣跡斑斑,如梵蒂岡於2000年10月將在清朝及民國初年殉難的120名教徒「封聖」,引發對岸強烈抗議,原因就在於其中包括了曾損害中國主權的人。
其次,梵蒂岡天主教會內的「聖統制」,即由教會推選人選、教廷祝聖任命主教,宣稱超越世俗國家之上,建立起一種有別於效忠國家政權的另類忠誠,這在歐洲中世紀曾造就教會獨裁,甚至凌駕於世俗王權之上,引起王權更迭。對於歷來主張「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中共而言,自然不能接受為數甚廣的民眾效忠他國宗教領袖。宗教政策一直被中共歸在統戰工作的一環,關鍵在於擁護「中共領導」。習近平於2015年中央統戰工作會議提到:「堅持獨立自主自辦原則,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必須堅持中國化方向。」由此可知,宗教必須服膺於社會主義社會或者說中共的領導,是對岸絕對不能踰越的政治紅線。因此中共建政後,「三自教會」(自治、自養、自傳)成為其對基督教會的基本態度,大陸各教區的主教則由官方透過「自選自聖」方式自行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