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3歲的印度醫學院女學生潘迪在首都新德里遭到一群歹徒以極為殘暴的方式性侵、殺害,震驚國際社會,從此印度和新德里被冠上「強姦大國」、「強暴首都」的污名,國際媒體的筆下,印度女性被塑造成任由父權暴力擺佈的受害者,但事實真是如此?
「新德里絕對不是全球強暴之都!」在當地居住超過20年的印度女權運動者烏爾瓦西‧布塔莉雅(Urvashi Butalia)說,走在新德里街上,她並不感到害怕,「我熟悉這個地方,也知道它絕對不是強暴之都」。布塔莉雅受龍應台文化基金會邀請,來台分享印度女性與女權運動現況,她說,從數據上看來,印度女性人權狀況確實不太樂觀,「但社會在改變,來自不同宗教、種姓階級的女性,為了自己的夢想、生活,正努力的改變,社會也因為她們緩緩地進步。」布塔莉雅80年代中期就投入印度的女性人權運動,創立了獨立出版社Kali for Women專門出版女性相關書籍。
33%保障名額 印度基層女首長比例高於台灣
布塔莉雅說,印度語言、宗教、人種都有高度的多樣性,女性的處境也是,有樂觀也有悲觀的面向,但絕非如媒體所形塑的樣貌般單一、簡化。舉例而言,根據印度國家犯罪紀錄局資料,2015年印度通報的性侵案件共有34,651件,從這個角度看,女性人權狀況確實很糟糕。若換個角度,印度政府在1992年實施一項規定,全國村級和市級代表保留33%的婦女保障名額,如今這個數字已經上升到50%,代表印度全國共有超過120萬的女鄉長、村長,「從這個角度看來,印度女性的處境確實有進步,雖然速度緩慢。」
若與台灣相比,根據我國行政院性別平等會2017年統計,2009年及 2014 年兩次選舉,女性鄉鎮市當選人所占比例分別為 11.8%及 17.2%,連兩成都不到。在地方縣市議會部分,女性平均的代表比例為31%,都會地區的直轄市,女性議員的比例較高,為35.4%;但在都市化較低的地方縣市,女性的代表率則低於三成,僅27%;鄉鎮代表會,女性代表的比例更只有22.5%。
社會改革不單只是依靠政府帶頭,布塔莉雅說:「在印度,(改革)更多時候是由下到上。」她舉例,1992年印度婦女德維(Bhanwari Devi)為了幫助西北部保守的拉賈斯坦邦(Rajasthan)政府推廣女童教育、禁止童婚制度,卻慘遭村莊內三名男子「報復性強暴」。當時在印度,女性公開自己被強暴,將面臨非常嚴重的社會歧視和迫害,甚至會遭到暴力攻擊,德維卻選擇挺身而出,公開自己的遭遇,最後促成印度在2013年立法保障婦女免於職場性騷擾及性暴力。布塔莉雅說,德維就像近年來『我也是』(#Me Too)運動中挺身而出的受害者,二十多年前德維面臨更大的社會壓力。但因為她,印度的女性人權跨出了一大步。
此外,全印度超過120萬的女鄉長、村長在落後鄉鎮推廣教育、確保基礎的灌溉、下水道系統正常運作,「這些措施雖然微小,卻是印度鄉村脫離貧困的重要作為,主要的推動者就是印度基層的女性。」
「有黑暗就有光明」布塔莉雅:請多關心印度女人的努力
布塔莉雅強調,女性受到壓迫、不平等對待不只發生在印度,嚴重如性暴力、性侵害、性騷擾,日常生活中如薪資不平等,家務勞動分配不均等問題,全世界都普遍存在。在印度,因為歷史、文化、宗教因素,加上教育和城鄉落差等種種複雜因素,女性人權現況及困境很難一言敝之,「但可以確定,印度女性人權的真相和事實絕對不只是外媒形塑的單一樣貌。有黑暗就有光明,我希望媒體在關注黑暗面時,也不要忽略印度女人們為了改變社會所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