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已經持續將近兩周，期間不乏有調停的嘗試。沙烏地阿拉伯、中國、巴基斯坦、以色列、土耳其等國都曾公開表達調停的意願。以色列總理剛從莫斯科回來，他不僅見到普京，也表示願意作調人。然而儘管有這麼多第三方願意調解這場戰爭，而且俄烏還有雙邊會談，調停的步伐還是停滯不前。關鍵原因就在於時機尚未成熟。俄烏衝突還沒有到明朗化階段，戰局發展還混沌不明，在雙方都認為自己可能在戰場上取得優勢的狀況下，不管雙方多少次坐上談判桌，或是第三方如何積極促成和談，都無法說服任何一方停戰。談判桌上的你來我往，或是第三方來回穿梭與呼籲，都只是交戰雙方用來宣傳的傳聲筒，僅宣達了雙方堅定不移的立場，無法真正達成停火，更不可能結束戰爭。
戰爭對領導人而言是嚴肅的決定，但是領導人在開戰前僅能憑藉手中不完整的資訊預測戰爭的結果，戰爭開始後，敵我作戰能力、裝備優劣、後勤補給等等資訊才會漸漸明朗，隨著戰事進行，領導人會更有信心評估繼續戰爭的勝率多大、要付出多少代價、是否能持續獲得國際支持等等。領導人也許會發現自己估算錯誤，也許會發現戰局出乎意料。俄烏戰爭雖然已經進行一段時間，但戰鬥規模有限，烏克蘭現在士氣正旺，又有許多國家間接支持，俄羅斯也還未將大軍出盡，前線也沒有潰敗，雙方在戰場上都還有籌碼，也都認為自己勝券在握，因此雙方沒有理由要立刻握手言和，儘管第三方願意做調人也一樣。
戰場的變化並非總是符合預期，前線的壞消息會使領導人審思繼續戰爭是否能達成目的。第三方能介入調停的時機將端看接下來戰役進行的狀況，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可能使雙方願意認真談論停火。一般而言，介入調停最好的時機點是雙方形成僵局的時候，因為無法在戰場上取得絕對優勢，戰局對兩方都隨時有可能轉為不利，就有誘因暫時停火尋求外交解決，以俄烏雙方來說，如果烏克蘭成功抵抗俄軍攻擊，使俄軍久攻不下，屆時雙方就可能接受調停。然而如果戰局一面倒，第三方介入就會益加困難，如果俄軍擊敗烏克蘭主力，即將進佔基輔，在勝券在握的前提下，俄羅斯接受調停的意願會相當低。相對的，如果烏克蘭成功將侵略者驅逐出主要城市，士氣正高，基輔政府會希望趁勝追擊，在達成進一步的軍事勝利前，烏克蘭也沒有意願接受調停。
有鑑於俄烏戰爭在地緣政治的重要性，接下來各國還是會持續表達調停的意願，雖然許多國家都致力於停火，並鼓勵政治談判來解決俄烏爭端；而調停人選會影響調停的效果，但雙方是否能真正坐下來談判，首要關鍵在俄烏雙方的意願。在戰場上有新的資訊出現之前，熱心的第三方縱有再多外交手腕，也無法隻手勸阻戰爭繼續進行。
＊作者為政治大學外交學系副教授，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