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已來到第25天,不過烏國境內的大部分俄軍依舊停滯不前,只是持續對主要城市進行空襲。英國國防部指出,由於俄軍遲遲未能取得制空權,地面部隊因此難以推進。不過遭到圍攻多日的馬里烏波爾已有居民遭俄軍強行遷往俄羅斯,俄軍更首次對烏克蘭動用「匕首」高超音速飛彈。普京18日在莫斯科的一場大型造勢活動依舊宣稱「要解救頓巴斯地區的種族滅絕,俄羅斯一定會將原有計劃進行到底」。《紐約時報》則警告,由於烏克蘭首都的200萬軍民準備死守,基輔很可能爆發二戰之後規模最大的城市戰。
俄軍持續空襲、佔領區近日未見擴大
俄軍進攻烏克蘭即將屆滿一個月,但俄羅斯的佔領區域在最近一週幾乎沒有明顯變化。英國國防部19日發布的最新烏克蘭情報與戰況指出,原本預期俄方會在完成後勤補給之後再次啟動大規模攻勢,但至今沒有見到俄軍有所動作。雖然俄軍持續猛烈轟炸馬里烏波爾、哈爾基夫、車尼希夫、蘇梅等地,但雙方戰況持續陷入膠著。
英國國防部研判,在烏克蘭軍民的出色抵抗、以及始終無法取得制空權的情況下,俄羅斯可能被迫改變作戰策略,想要以消耗戰對付俄羅斯,但如此將使烏克蘭平民的傷亡大增,普京同時也對國內隱瞞俄軍的真實傷亡數字。不過《紐時》也說軍事專家對俄羅斯為何無法取得制空權表示困惑,因為烏克蘭全境都在俄羅斯的飛彈有效射程範圍之內,而且烏克蘭空軍的規模顯然遠遠不如俄羅斯空軍。
除了英國國防部認為俄軍攻勢受阻,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Institute of the Study of War)在19日發布的最新報告中,更直接判定「烏克蘭軍在(烏克蘭戰爭)最初的戰爭階段擊敗了俄軍,才會導致兩國之間的戰況陷入僵局」。這份報告認為俄軍原先擬定的戰略是「利用空降與機械化行動奪取基輔、哈爾基夫、奧德薩與其他烏克蘭主要城市」,但這個做法顯然難以在一個月之內實現,即便狀況最危急的馬里烏波爾陷落,也不太可能改變整體戰局。不過「戰爭研究所」也警告,如果俄軍持續打一場局部戰爭、而非採取大規模行動,最終烏克蘭大部分地區都將陷入戰火,而且局面可能變得「非常暴力與血腥」。
圍城馬里烏波爾向拜登喊話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引用一位烏克蘭少校的說法,他表示遭到圍攻多日的馬里烏波爾仍在遭到大規模轟炸,死守孤城的軍民只能以配給方式獲得飲水跟糧食,街上的屍體根本無法處理。關於馬里烏波爾目前的攻防情況有許多彼此矛盾的報導,但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19日的最新報告指出,包括市政府、亞速鋼鐵廠都已遭到控制,烏克蘭軍的防守圈也正在持續縮小。
“You have promised that there will be help, give us that help.”
— Bloomberg Quicktake (@Quicktake) March 19, 2022
A police officer in the besieged Ukrainian city of Mariupol issued a direct appeal for help to President Biden and President Macron on Friday pic.twitter.com/5fA2DHJ5CG
《衛報》也注意到,一段據信是在馬里烏波爾拍攝的影片也在網路上熱傳。一位自稱是米哈伊爾·韋爾什寧(Michail Vershnin)的警官在影片中向拜登與馬克宏喊話,他用俄語表示美國與法國曾經承諾要提供防空武器,「但到現在我們根本沒有收到」。這位警官也指向身後的城市,表示俄軍的入侵讓馬里烏波爾「已從地球表面被抹去」、「老人與孩子們正在死亡」。「你們說過要幫助我們的,請說到做到」,「拜登與馬克宏你們都是偉大的領導人,請做個偉大的領導人」。
至於俄羅斯的說法則與烏克蘭方面完全相反,聯邦國防指揮中心主任米哈伊爾·米津采夫上將18日宣稱是基輔「慫恿被包圍在馬里烏波爾的種子主義分子利用20萬市民當做人盾」。米津采夫說,根據俄方攔截的烏軍無線電內容,基輔的官員要求烏克蘭的種族主義分子「應該成為堅強的榜樣,為了共同勝利而犧牲自己」,還說他們「有20多萬平民來完成此一偉大使命」,允諾會對這些武裝分子授予「馬里烏波爾烈士」的稱號。
米津采夫還宣稱,俄方截聽到這些情報後,已主動向基輔政權提出交涉,希望開放人道主義走廊「向任何方向放走你們的所有匪徒,以從這些所謂的烈士手中拯救城市和人民」。米津采夫強調,馬里烏波爾的幼兒園、學校、婦幼醫院、劇院,都是被這些種族主義者所炸毀。
#Mariupol city council informed that thousand of #Ukraine citizens from the captured parts of Mariupol have been forcibly interned to filtration camps, and then to remote villages in #russia.
— Inna Sovsun (@InnaSovsun) March 19, 2022
The GULAG has been restored
俄軍將烏克蘭民眾強制遷走
曾擔任烏克蘭教育與科學部副部長的伊娜·索夫桑(Inna Sovsun)19日在推特上表示,馬里烏波爾市議會宣稱,馬里烏波爾已有數以千計的居民遭到俄羅斯強制遷走,並且被帶往俄羅斯的偏遠地區安置,她懷疑蘇聯時期惡名昭彰的古拉格勞改營又被重啟。根據馬里烏波爾市議會的說法,佔領者將大多數是婦女與兒童的居民非法遷走,並且在檢查他們的手機與行李後,將其強制帶往俄羅斯的偏遠城市。俄羅斯國防部宣稱,俄軍「正在收緊馬里烏波爾的絞索」,烏克蘭政府則說烏軍在當地的火力不足,與馬里烏波爾的當地官員也「暫時失去聯繫」。
車臣共和國的親俄領導人卡德羅夫(Ramzan Kadyrov)近日貼出車臣部隊在馬里烏波爾進行部署的影片,並且宣稱車臣目前正在烏克蘭「為俄羅斯而戰」,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19日的烏克蘭報告也在地圖上標出了車臣部隊的所在位置。16日逃離馬里烏波爾的醫生愛德華・札魯賓(Eduard Zarubin)對《衛報》表示,他逃離前馬里烏波爾的街頭已經有許多蓋著破布的屍體,根本沒有人收屍。還有最近逃出的市民說,俄羅斯國旗已經在部分街區飄揚,街上還有戰車跟非烏克蘭的士兵。
被烏方指控的強迫遷徙馬里烏波爾居民的俄軍行動,在俄羅斯聯邦國防指揮中心的記者會中則被稱為「俄軍在馬里烏波爾的人道主義行動」。俄羅斯聯邦國防指揮中心米津采夫上將18日指出,過去24小時又有約1萬3700人撤出馬里烏波爾,他們逃離了「新納粹主義者」的恐怖暴行,並且宣稱俄方已協助撤走5萬6743人完成撤離。米津采夫說,僅3月18日就有7857名烏克蘭人希望逃離暴行進入俄羅斯,而且俄羅斯已經掌握了270萬名烏克蘭人有此意願,他們的住處遍及烏克蘭全境的2093個居民點。
俄軍動用「匕首」高超音速飛彈
多位美國官員則對CNN表示,俄羅斯18日首次對烏克蘭發射「匕首」(Kinzhal)高超音速飛彈,襲擊烏克蘭西部伊凡-法蘭科夫一帶的地下彈藥庫。俄羅斯國防部19日已經證實,俄軍確實在烏克蘭戰爭中首次動用「匕首」高超音速飛彈,摧毀了位於伊凡-法蘭科夫西部一處居民點的大型地下飛彈與航空彈藥儲存設施。
五角大廈方面研判,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使用這種能以超過5馬赫速度飛行的先進武器,除了測試高超音速飛彈的實際表現之外,很可能也是向西方展現俄羅斯的軍事實力。CNN表示,高超音速武器的飛行速度與末端機動性能,使得防禦方難以有效監測與攔截,不過美方宣稱「全程掌握了這次俄軍的高超音速飛彈攻勢」。
俄羅斯國防部20日則表示,俄軍在19日晚間與20日上午分別以高精度制導飛彈攻擊了烏克蘭境內的目標。包括以空基飛彈襲擊了日托米爾(Zhytomyr)附近的特種作戰部隊訓練中心,消滅了100多名特種作戰部隊軍人和外國雇傭軍;以海基巡弋飛彈從黑海水域摧毀了車爾希夫州的裝甲車維修廠;從克里米亞上空發射的「匕首」飛彈,則摧毀了烏克蘭軍在尼古拉耶夫州的大型油料儲存設施,這也是烏克蘭南部戰區裝甲車的主要燃料供應基地。
《紐時》擔憂基輔恐爆發「二戰後最大城市戰」
雖然俄軍在烏克蘭各大城市的攻勢停滯不前,並且持續使用飛彈與砲火對市區造成嚴重破壞,讓各方研判俄軍的閃電戰計畫已經失敗,烏克蘭戰爭已經轉入一場艱苦的消耗戰。華沙智庫Polityka Insight也警告,俄軍雖然飽受後勤與補給的困擾,但烏克蘭軍也正在失去他們的雷達預警系統。17日俄軍以飛彈襲擊尼古拉耶夫一處軍營造成嚴重傷亡,尼古拉耶夫市長森克維奇(Oleksandr Senkevich)證實當時空襲警報並未響起。
Polityka Insight進一步指出,俄軍攻打烏克蘭有一個先天優勢,那就是烏克蘭的部隊與指揮部大多都與蘇聯時期的部署情況完全相同,「這代表俄羅斯想獲得烏軍軍營或總部的確切位置,只需要打開檔案夾即可」。除了尼古拉耶夫的軍營,包括利沃夫機場的米格戰機修理廠、距離波蘭邊境僅有12英里的訓練基地、還有伊凡-法蘭科夫的地下彈藥庫都遭到精準打擊,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不過最讓人擔憂的戰局發展,還是盤據在基輔北部多日的俄軍何時會發起總攻。《紐約時報》指出,即便基輔已有大批老弱婦孺撤離,目前這座烏克蘭首都仍有200萬人沒有離開。專家認為俄軍若要奪取基輔的控制權,勢必會引發一場激烈而血腥的衝突,這也將是二戰以來全球最大的城市戰。城市戰專家、澳洲陸軍退役中校基爾庫倫(David Kilcullen)表示,這個世紀最大的城市戰發生在2016到2017年的摩蘇爾,當時「伊斯蘭國」遭到聯軍圍攻9個月。不過摩蘇爾的面積僅有基輔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戰時人口更是不到75萬。
不過烏克蘭一位女性基層指揮官對《紐時》表示,基輔不會投降、而且「狀況比我們所想像的要好得多」。這位中尉指揮以民用轎車改裝的飛彈發射車,配備Stugna-P反戰車飛彈伏擊來襲的俄軍,她說上個星期這些裝備在基輔市郊的高速公路成功擊毀俄軍的裝甲車。不過《紐時》也引用專家說法,表示基輔的糧食可能最多只能撐上一個月,即便城市環境有利伏擊敵軍,但俄羅斯的龐大兵力與重武器恐讓基輔軍民面臨慘重傷亡。
假旗行動與停火談判
除了俄軍對基輔的攻城戰讓人擔憂,俄國與烏克蘭陣營也相互放話,警告對方會實施栽贓抹黑敵營的「假旗行動」。烏克蘭與西方國家都提出警告,認為俄羅斯可能會動用生化武器,並且宣稱是烏克蘭軍所為;俄羅斯國防部19日則發出警告,表示烏克蘭「亞速營」的種族主義者計劃在利沃夫襲擊西方外交人員,並且宣稱這是俄羅斯軍方的恐怖行動。俄國國防部發言人柯納申科夫少將表示,這個情報是來自頓內次克與盧甘斯克地區的烏克蘭安全管理總局投降人員,其目的是在烏克蘭「禁航區」與提供武器問題上,向西方國家施壓。
此外,俄方宣稱在3月14日的第四輪停火談判後,俄烏雙方現在每天都會以視訊方式進行磋商。不過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20日呼籲,莫斯科應該與烏方進行「有意義且毫不拖延的公平和談」,否則俄羅斯將承受需要幾代人才能恢復的巨大損失。哲連斯基在視訊演說中強調,烏克蘭人已經證明他們能跟擁有數十年作戰經驗的軍隊抗衡、甚至比他們更為專業。
不過根據俄國媒體報導,俄羅斯總統助理、俄烏談判俄方代表團團長梅津斯基18日則表示,雙方在停火談判中就烏克蘭中立與不加入北約問題「已最大程度拉近立場」,烏克蘭只是在放棄加入北約後會得到哪些安全保證仍與俄方的主張「有些細微差別」。梅津斯基表示,至於「去軍事化」議題雙方大概「已在半路上」,但因沒有得到授權,梅津斯基不願透露談判的具體內容。
哲連斯基甚至改以俄語宣稱,俄軍在烏克蘭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甚至有些部隊傷亡了8到9成的兵員與裝備,在發生激烈戰鬥的地區,「到處都是俄羅斯士兵的屍體、甚至無人收屍」。不過哲連斯基也說,雖然19日仍有6到8個人道走廊正在運作,但包括基輔郊區、黑爾孫、馬里烏波爾的營救或援助工作均宣告失敗。他宣稱俄軍想要營造烏克蘭人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形象,然後再派軍「將他們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俄羅斯國防部20日也確實發布消息,俄軍對已遭其攻陷的黑爾孫一帶運送超過75噸的「人道主義援助物資」,包括必需食品,通心粉、糖和罐頭食品、馬鈴薯和水果。俄國官媒則宣稱「黑爾孫的商店和市場都正常營業,但由於當地企業大幅抬高必需品的價格,因此黑爾孫也出現了食物短缺,加上政府與企業主都停止支付工資與社會補助,大多數市民更是無力購買食品。在俄軍護送的人道主義援助抵達後,黑爾孫州一帶的大量居民都來到俄羅斯的人道主義援助分發點領取物資。
普京宣稱「一定會將原有計劃執行到底」
雖然俄方宣稱與烏克蘭的停火談判進行順利,不過普京18日也在莫斯科參加了一場大型造勢活動。他穿著黑色外套,在曾舉行過世界盃足球賽冠軍戰的盧日尼基體育場享受支持者的歡呼。《華爾街日報》指出,這一天也是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8週年的日子,全場到處都是俄羅斯國旗,大螢幕上則是播放著克里米亞軍事叛亂的片段,現場則是不斷播放慶祝俄羅斯軍隊勝利的愛國歌曲。
普京在舞台上宣稱「我們很長時間沒有如此團結國家」,包括國營媒體RT電視台總編輯西蒙尼揚(Margarita Simonyan)、外交部發言人沙卡洛娃(Maria Zakharova)也都應邀上台發言,他們都配戴了橙色和黑色的Z字標示,這也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對俄軍表達支持的新象徵。普京在掛著「為了俄羅斯」、「為了一個沒有納粹的世界」橫幅的舞台上說,烏克蘭真的正在發生種族滅絕,俄軍需要出兵保護頓巴斯地區的民眾,俄羅斯「一定會實施所有原定的計劃」。《華爾街日報》認為,普京的高調表態顯示俄軍將會繼續入侵烏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