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1成的英國人,每天查看手機頻率為60次;美國年輕人更高達82次。如何暫時放下手機,好好和眼前身旁的人聊天,很諷刺地在這時代竟成了一個必須練習的生活課題。
周末夜餐館裡,坐在我旁邊的一家四口,用完餐後好整以暇地沒有離席,接下來半小時,父母雙親與兩位大學生模樣的兒女,完全沒有交談,就這麼沉浸在各自手機,渾然忘我而不顧彼此。
“Phubbing”──手機(phone)和冷落(snubbing)的新造複合字,已然是跨社會的生活景況。《每日郵報》(Daily Mail)說,超過一成的英國人,每天不是接聽來電而滑動解鎖手機的查看頻率為六十次;而《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則指出,美國年輕人平均每日查看手機的次數更高達八十二次。而主要刷手機目的,就是上臉書等社群網路。
這已不能用所謂異常成癮來稱呼了,根本上就是常態的習慣。甚至誇張點說,手機愈來愈不像身外之物,彷彿是人體一部分,自然不可分割。即便如此,日益人機一體(cyborg)化的低頭族,卻不見得能超越物質與肉身界線地開展自由互動;相反的,「科技拉近了彼此距離,卻讓我們害怕親密交流」──這句話是麻省理工學院科技社會研究大師特克(Sherry Turkle)去年新書的副標題。
這本書叫《在一起孤獨》(Alone Together),犀利點出了年輕人如何透過網路媒介,讓自己既成為躁動的社交達人,但同時又是陰鬱的寂寞患者。而作者在前年的作品,更是從書名便開宗明義,鼓吹我們必須「找回對話」(reclaiming conversation)。
如何暫時放下手機,好好和眼前身旁的人聊天,很諷刺地在這時代竟成了一個必須練習的生活課題。比如說,至少在家裡可以設定一個「無手機區域」,像是臥室、廚房或者餐桌上;或者與家人約定在某段時間或從事某種活動時,大家都得像在電影院般地關機。
而且千萬別小看就算手機僅只放在一邊(沒去刷也沒有響),都足以或多或少影響人們對話進行的氛圍。去年有一篇在《環境與行為》(Environment & Behavior)期刊的研究報告就指出,當手機被明顯放置在兩個人的互動空間時,不僅談話雙方的專注會受影響,甚至連彼此同理的程度也明顯削弱。
或許我們總有些不得不(擔心工作重要來電之類),做為手機貼身、橫在各種親密關係之間的藉口。不過,開始意識「這是個問題」,就已跨出改變第一步。
筆行至此,才發現自己兩個小時未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也好,就讓它先睡吧,我與家人和自己的對話才要開啟。
*作者為現任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教師。原刊於1625期《新新聞》,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