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科舉中,進士科最受人重視,故當時的精英都投考這科。一些清高顯要的官職如「翰林學士」(內制)及「中書舍人」(外制),必由進士出任,一般人因此都「重科第」而「賤恩蔭」,官僚子弟雖可借父蔭入仕,但有才華者多參加考試,如李宗諤(965~1012)「恥以父蔭得官,於是只參加科舉,結果端拱二年(989) 登進士第」。名相蘇頌(1020~1101) 年輕時除了自己推掉父蔭不肯承襲官職外,也勸勉其弟「應奮發科舉考試,不該從門蔭為官」。而韓忠彥雖以父親韓琦的恩蔭入仕,但他仍努力讀書,最後也登進士第。到了南宋,韓億五世孫韓元吉的學問雖遠過不少進士,孝宗亦破格讓他權任中書舍人,然而韓元吉仍因自己非由進士出身而抱撼。因此,呂蒙正登第為相後,仍鼓勵呂夷簡應舉,不由恩蔭入仕。
再者,恩蔭的範圍有限,而財富之傳授亦不易長久,往後的族人便很難憑先祖的餘蔭入仕,有限的財富亦無法長期延續家勢。因此,要使自家勢力得以維持和發展,則必須要有族人繼續當高官,最好是能當上宰相,這樣所能得到的恩蔭和財富便會更多、更持久。由於科舉是平民晉升的途徑,故想令未仕的族人當官保持家勢,參加考試便是必須的手段。事實上,呂氏家族能夠有如此興盛的發展,除了呂蒙正留下的政治及經濟本錢外,族人中不乏曾中舉任高官者,亦是重要因素。據統計,呂氏自入宋後的第三代族人至南宋滅亡時的第十五代族人中,可考的約有一百六十多人,其中曾登第者至少有二十七人,占16%;而除了第十代及第十四、十五代因處於宋元改朝換代之際外,其他各代均有族人登第,出仕為官,家勢長期得到維持。配合前章呂家代出雄才的析述,情況清楚明白。
中舉是敲門磚,但如何確保可當大官呢?這牽涉到很多變數,例如個人才能、先祖餘蔭、皇帝賞識、政治環境及運氣等等,不過在制度上,登第與拜相之間其實有一個重要的「中轉站」:翰林學士。翰林學士一職源於唐代,初期只為皇帝顧問,負責起草詔令;唐中葉後,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於是天子對其特別倚重。到了宋代,翰林學士職掌起草詔令及參預謀議,由於草詔必須才思敏捷,通曉經史,預謀則必須察古知今,故任翰林學士者必為登第進士。翰林學士起草皇帝的詔令,一方面分割中書舍人的草詞權,從而削弱其上司宰相掌詔命之權;另一方面通過參與謀畫、議論時政、評品高官,更牽制了宰相。而以翰林學士分割中書舍人草詞權,還為天子任免宰相提供了極大方便,君主可先召翰林學士一起議定,然後命其草制,不必擔心泄露機密或是中書舍人袒護上司。因此,翰林學士乃成為皇帝的心腹,日後得以升遷為宰相。由於翰林學士必以進士充當,故從進士上升為宰相的過程中,翰林學士是聯接兩端的橋梁,一旦涉足翰林院,位極人臣的前景便大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