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在葛拉斯的生命與作品中如影隨形,他也一直透過精彩的作品,迫使德國人面對自家慘痛醜陋的歷史。1999年瑞典學院(Svenska Akademien)將諾貝爾文學獎桂冠頒贈給他時,盛讚他「以嬉戲的黑色幽默,描摹歷史被遺忘的面貌。」
德國總統高克(Joachim Gauck)說:「葛拉斯的長篇小說、短篇小說與詩歌,反映了幾個世代的希望與錯誤、恐懼和渴望……有如德國的一面明鏡。」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說:「葛拉斯以他的藝術、社會與政治行動,陪伴、形塑了戰後的德國。」文化部長葛路特(Monika Grütters)更推崇他的成就和偉大的歌德(Johann Wolfgang Goethe)等量齊觀。
葛拉斯身材壯碩,蓄著海象般的八字鬍,總是抽著菸斗,形象鮮明。由於他對鍥而不捨地挖掘、呈現、闡述納粹暴政的歷史,因此被許多人視為道德良知的化身。
然而在2006年,二戰落幕60年之後,葛拉斯終於承認自己也有一段不堪的往事:17歲那年,他加入希特勒(Adolf Hitler)的「武裝親衛隊」(Waffen SS),這支部隊惡名昭彰,曾經犯下許多慘無人道的戰爭罪行,後來紐倫堡大審(Nuremberg trials)認定它為「犯罪組織」。
葛拉斯的坦承震驚了德國與歐洲文化界,許多人指責他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的偽善,他也為此致歉。在2006年出版的自傳《剝洋蔥》(Beim Häuten der Zwiebel)之中,他寫道:「我在年輕時視為榮耀的事,在戰後卻只能絕口不提,因為我的羞恥感越來越深。」
2012年,他發表一首散文詩〈必須說的話〉(Was gesagt werden muss),形容以色列是中東地區和平的最大威脅,結果被以色列政府列為「不受歡迎人物」(persona non grata),德國許多媒體也指責他反猶太(anti-Semitism),讓他相當受傷。
葛拉斯一生關注政治與社會議題,反戰、反核武、批判種族主義,支持左派的社會民主黨(SPD),曾經擔任布蘭德(Willy Brandt)總理的撰稿人。對於1990年的東西德統一,他批評當局操之過急,擔心大一統的德國又會成為歐洲的邪惡勢力。
1969年他接受訪問時,形容自己是一個人道主義者,但是對任何意識型態都會過敏,而且嚴重到「會想要攻擊任何抱持絕對目標的信仰」。
英國作家魯西迪(Salman Rushdie)1989年因為小說《魔鬼詩篇》(The Satanic Verses)遭伊朗什葉派政權追殺時,葛拉斯全力聲援。2005年丹麥《日德蘭郵報》(Jyllands-Posten)刊登醜化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畫,葛拉斯再度發聲捍衛言論自由。
魯西迪得知葛拉斯的死訊之後,在推特(Twitter)上發文悼念:「非常悲傷。他是一位真正的巨人,啟迪了我,也是我的朋友。小奧斯卡(Oskar),請為他擊鼓。」奧斯卡就是《錫鼓》中那個不停擊鼓的小男孩。
This is very sad. A true giant, inspiration, and friend. Drum for him, little Oskar. https://t.co/5b4Y7fTtin
— Salman Rushdie (@SalmanRushdie) April 13,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