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至26日在台中國家歌劇院演出的《千年之遇》,由差事劇團結合石岡媽媽劇團,將「民眾戲劇」的精神與「社區劇場」的內涵融入國家歌劇院的小劇場空間呈現,是青年導演姚立群對客家當代戲劇一次成功的嘗試,交錯糾纏其間的寫實與隱喻更發人深省。
差事劇團在身兼詩人、劇作家、劇場導演的鍾喬老師帶領下,長期在台灣實踐民眾戲劇的理念;更於1999年九二一震災後,深入中部災區做了許多心靈重建工作,帶動社區劇場的風潮。其中陪伴最久的受災地點在石岡,由於二期工作坊的引動,竟讓一群農村婦女由體驗社區劇場而自願成立「石岡媽媽劇團」,一晃眼二十幾年也變成「石岡阿嬤劇團」了。而差事劇團陪伴石岡媽媽劇團呈演的空間,也從災後破落的社區活動中心、颱風過境風雨中的帳篷劇場,歷經23年終能進入國家級的戲劇殿堂。目前這段情誼還在持續中,已成為台灣戲劇發展史上最動人的民間故事。
《千年之遇》就戲劇的敘事文本而言,從古時候一個客家新嫁娘挑擔渡河與二個船夫的相遇,發展至客家農村面對現代交通建設、經濟開發的劇變與困頓;而戲中所穿插返鄉遊子的尋路與茫然,又與目前當紅的「地方創生」國家政策形成鮮明的對比和反諷。
就戲劇的肢體語言來說,在《千年之遇》的呈演中,石岡媽媽劇團成員的梨園勞動身影是寫實,最後的擊鼓毋寧似農婦們的鳴冤與吶喊;差事劇團專業演員的身段語彙則多隱喻,尤其兩副青壯身軀的壓迫與反抗橋段,更是充滿觀眾再詮釋的心靈張力。
就《千年之遇》的音樂設計而言,大量運用南管與客家山歌呈現鄉土特色,更穿插坂本弘道薩滿提琴樂音的魔幻撞擊,婉轉烘托出劇情流動的氛圍,巧妙的融合令人印象深刻。而劇終開啟小劇場後門,連接陽光大地的石岡媽媽們奮力擊鼓的畫面與聲音,更令人感動。
在舞台、燈光與道具設計上,《千年之遇》運用彎曲、不規則的布幕投影,對比農村果園勞動與快速道路建設的景觀,融入報告劇的寫實內涵與方法,有助解讀、延伸劇中的諸多隱喻,更能呈現後現代的荒謬效果。而塑膠袋在劇中的大量使用,除了導演自述靈感來自未完工的快速道路下方的流浪漢裝扮外,其實也隱喻交通建設帶來環境污染與土地破壞的擴散。
但作為一齣客家當代戲劇,《千年之遇》面對客語傳承的危機,在客語對話上尚有更多運用與改善的空間,譬如土地公在石岡使用的大埔客家話中要稱為「伯公」。此外,針對石岡「因為1999年的九二一地震,由種稻米改為種水梨」的敘述發生錯誤,石岡農民早自1980年代即開始生產寄接梨,未來編劇時應更謹慎考證客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