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曾經以「功德說」一語成名的行政院賴院長致詞時表示：「公務人員是上帝的選民，人生應該追求幸福，而不是追求物質。公務員工作穩定，國家制度也算健全，公務員可同時追求夢想與照顧家庭。」
此言一出，筆者所認識的（各種）公務員一片譁然。不知道是不是「神級」院長一直住在天上，從來沒有走訪過基層；還是行政院最近人力充沛，讓「神級」院長以為天下太平？
先說公務員的「工作穩定」，實況是，賴院長少講了三個字：公務員的「工作『量』穩定『成長』。」
歷來政治人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開各種選舉支票，這些支票穩定、持續的增加公務員各種業務量。譬如說，人人贊成降低酒駕門檻，但門檻降低後，「符合」酒駕的案件數相對提升，警察、地檢署、法院人力有沒有相應增加呢？並—沒—有！結果就是光是酒駕就吃掉警察、司法機關大量的人力時間資源。
公務機關業務量增加，邏輯上要增加人力以資因應。如果不能增加實任公務員，至少編列預算讓行政機關可以聘僱約用人員，處理基礎文書業務。結果？民進黨政府大反其道，前年林全院長時核定通刪1%公務員員額的「人力通案刪減案」，開始各機關通刪人力（約聘僱首當其衝）或遇缺不補人力。除了樽節那區區約15億的人事經費之外，此案百害無一利。尤其我們看英德政府修官舍、買新車、搞前瞻、送禮外交，隨便都是幾十億、幾百億的灑錢，更覺得無法理解英德政府省小錢花大錢的理路是什麼。從整體國家預算規模看來，15億只是九牛一毛，卻已經變成壓倒公務體系的最後一根稻草。
筆者多位任職公門的朋友，工作性質各不相同，但最近這幾年的共同現象是，他們經常性、例行性的加班到晚上7、8點，甚至晚上9、10點下班的也不少，週六日回辦公室繼續努力的時有所聞，尤其中央部會、司法單位的更是如此。有小孩的怎麼辦？接了小孩再回辦公室加班、甚至幼稚園娃娃車直接送到辦公室等爸媽加班結束再一起回家，而且重點是：沒有加班費。這種自願加班倒也真是「做功德」無誤。回到家已經幾乎躺平，「同時追求夢想與照顧家庭」的說法完全天方夜譚。
而且，在減人減錢不減事的情況下，各機關首長理性的因應方式就是優先裁減基層職員。因為高官可以自己送公文，但工友不能自己批公文。結果就變成去年7月前國防部大鵬部長便簽中形容的：「有上尉執壺、少校倒咖啡。赴某軍基地仍有校官照相。士官到哪裡去了？士官長何用？」
再說「國家制度也算健全」。這句話是指公務員保障制度。然而，在功德院長前所有的行政政院長都可以講，但幾個月前大砍公務員退休金的行政院院長講這句話，完全自打嘴巴。
怎麼說？國家財政不理想，國家領導人不思如何開拓經濟命脈，只會罵在野黨扯後腿。執政黨有錢買東西送邦交國、舉債搞「前瞻」，卻沒錢付公務員依法有權領取的退休金、加班費，還要全國機關沒道理的通案減少1%人事員額。以前公務員被認為是鐵飯碗。所謂鐵飯碗，就是待遇不太高，但收入穩定、工時穩定、準時上下班。而退休後的給付，僅比在職略差。所以就算在職時待遇普通不如私人業界工作，但退休後仍能保有相當尊嚴。公務員就是靠著這個「鐵」的條件，讓上一代很多人願意在公務體系待上一輩子。但現在情況早已反轉。辛苦考上公務員做了幾年掛冠求去的不少，有好退路的紛紛轉換跑道，如司法官轉任律師，公立醫院公職醫師轉任私立醫院。
現在公務機關的實況是：減人減錢不減事，缺兵缺餉還在開戰場！正視這個現狀，從源頭減少不必要的公務項目、報表報告，補足各機關所需要的人力、加班費，才是正途。不思此舉，而只會講漂亮話（其實網路上罵聲一片，普遍認為那是X話）。看來，公務員是不是耶和華神的選民，我們不知道；但肯定是賴神眼中的賤民。
＊作者為司法實務工作者。本文原刊《筆震》論壇，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