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該期的「編輯後記」卻傳達了廢止確定的訊息,並記述如下感觸。「日文版決定將廢止,青年人深感失望,從眾多向本社如雪片般飛來的投書中,我們可以聽到他們悲鳴的哀嚎」、「本刊編輯群將與諸位同甘共苦,並一起努力學習國語。日文版廢止後,我們將以最合適的方法,致力於讓大家可以方便學習」、「首先其一,就是加設註釋欄;亦即,對於不熟悉的語詞、人名、地名或其他等,盡可能廣泛地以日文解釋」、「日文版廢止後的本刊,將在全新構想下,鼓足幹勁再出發,會以何種面貌呈現,敬請大家拭目以待」。
之後,第二卷第一號新年號(第八號),於一九四七年一月五日發行,該期全文皆以中文書寫,而所謂的日文註釋欄則付之闕如,理想沒有實現。緊接著,第九號發行前,適逢發生二二八事件,因而似乎無法繼續刊行。於是,日語就此從舞台上消失,退縮到私領域空間,苟延殘存。
台灣人承受的心理打擊,從刊載於《新新》日文版即將廢止前的第七號、由文學家吳濁流所寫的〈日文廃止に対する管見(對日文廢止之管見)〉一文中,即可讀出,茲摘錄如下:「本省人與日文告別,這比起和日本女友告別來得更加痛苦難受。為何這麼說呢?記得三月送走日本人時候,縱使和溫柔婉約的大和撫子(泛指傳統的日本女性)是相親相愛的關係,但在突然遭逢離別之際,誰也沒有懦弱地抱怨不平。實際上,當時年輕男女之間,應該也有跟日本人墜入愛河談戀愛,或者親密相處的友誼關係,即便如此,當時的分離,誰也不會大發牢騷說『我好痛苦,不想分開』。然而,今日廢止日文的政府方針一旦決定,發布將於十月二十五日實行,驟然給了年輕男女極大衝擊,更誇張的說,簡直是肝腸寸斷。全省現正群起非難,反對政策」。
的確,當時台灣青年是有如此感受。要求日文版續存的根據,吳濁流提出如下理由。亦即,中國語報紙雜誌上的中文,「僅重視形式,難免有『摘章尋句』之誹議。毫無內涵,也無法打動讀者的心靈,徒講求華麗詞句或慣用語的排列;易言之,充其量只不過是文字職工罷了」。另外,吳濁流認為,日文被冠上惡名,那是因戰爭中「被武裝化的關係」,但現在戰爭已結束,日文「已解除武裝,也回歸到它原本的面貌,因此日文決不是惡劣的語言」。
吳接著表示,「日文在推廣介紹文化方面,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尤其世界各國文化,幾乎都有日文翻譯,只要理解一個日文,就能接觸各國文化」,所以台灣六百五十萬人的存在,對中華民國而言,就像從日本歸國的留學生,實為不可小覷的人材資源。最後,吳濁流指出,「有關廢止日文,內含諸多原委,但不幸的是,現在外省人和本省人感情不甚融洽,在這種氛圍下,所有理論都是空洞的,縱然有多少理由,也是徒勞無功,難以周全;只是為了文化著想,是否能再重新慎重考慮」、「個人的看法是,政府機關刊物的日文,當然理應廢止,但取而代之的,日文報紙或雜誌應該被允許且永久、非過渡型態的自由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