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美人願意接受委屈的和平,竟引發軒然大波。然而,在台灣(甚或在這裡世界多數角落),有什麼人不覺得委屈嗎?已經準備接掌大位的賴清德不委屈嗎?
賴清德當台南市長,台南黑金大爆發;他當主席,面對從政黨員貪得無厭;他當總統候選人,對蔡英文唯唯諾諾。請問,自詡清廉與驕傲的賴神,不委屈嗎?
但是,賴清德若不能接受委屈的和平,卻又特別值得同情。因為,委屈的和平會讓賴清德覺得沒有尊嚴,而其他的委屈,反而因為能展示民進黨身在制度之上,愈委屈,反而愈屌,就愈有尊嚴。
簡言之,委屈的執政是假委屈,身在制度之上象徵出頭天,其實得意的很。相反的,委屈的和平是真委屈,影射沒有真的出頭。
然而,從台灣的歷史來看,北京設想的一國兩制,是台灣歷史截至目前最有尊嚴的安排。以前若不是殖民地,最好的待遇就是清朝或中華民國的一省。
這種四百年來未有的尊嚴,為什麼臺灣人覺得委屈呢?試想,當別人尊重我們時,我們是否就得要面對自己了?萬一,自己自始瞧不起自己,從來沒有自尊,怎麼面對自己?
最好的情況可能是,有人一直打壓自己,這樣的話,沒有尊嚴的感覺,就是別人造成的,自己沒有責任。則抵抗,就是尊嚴的內容。一旦別人停止打壓,不就必須面對空洞的自己了嗎?
一個必須不斷展示自己身在制度之上,胡作非為而得意洋洋,否則支持者會以為自己在崩盤的政治文化裡,講治理成果是沒有意義的,有害尊嚴。因為,治理成果是體制內概念,是權力受限,而非權力無邊。
沒有自尊的人不能容忍被看到自己權力有限,蘇貞昌幾乎是典型。而賴清德抵制台南議會的表演,不遑多讓。若他們接受被限制權力而不抵抗或發飆,人家就會要看自己有什麼真本領,那太恐怖了!
這是為什麼沒有治理成績,一味追求出頭天,靠著展示破壞制度,任意編排、擴增人事與特別預算的民進黨,不能沒有人迫害。沒有人迫害的話,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了。
委屈的和平難以容忍,正在於失去自己被迫害的劇本。馬英九等於是讓台灣加入一個看似限制性的安排,即使其目的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擁一片天,如此台灣擺脫殖民地、地方政府、戰略棋子的屈辱角色。
為了確保受壓迫的感覺,逃避沒有自尊的痛苦,再有尊嚴的和平都會強迫自己覺得委屈,必須抵抗。
然而,這些不敢面對自己治理敗壞的人,豈能相信自己能夠抵抗?所以變得只能效忠美國,任美國予取予求,在極度屈辱與剝削之中,反而誑稱有尊嚴。
屈辱當成尊嚴,尊嚴當成屈辱,是不是令人極其委屈、扭曲、面面相覷的事?而賴清德即將領導我們進入的,正是這樣一個委屈的備戰、戰鬥與戰爭的時代。
*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