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於這些成就，川普總統的領導風格並無功勞可言，而是幾乎壞事。他的風格就是衝動行事、鬥爭對抗、心胸狹隘、缺乏成效。
日復一日，從白宮到政府各部會到各局處，高層官員經常私下坦承，國家最高統帥的言語和行為令他們感到難以置信。大部分高層官員都必須努力保護自己的工作，不被他的反覆無常壞事。
與川普總統舉行會議，經常會偏離主題、偏離正軌。他反反覆覆胡言亂語，在衝動之中作出半生不熟、資訊不全、有時魯莽躁進的決策，之後只能收回成命。
最近有一位高層官員向我抱怨：「我實在看不出來，總統會不會在片刻之間改變心意。」他不滿的是一場在橢圓型辦公室（Oval Office）舉行的會議，總統當場推翻自己在一個星期之前作出的重大決定。
如果不是白宮與政府的無名英雄付出，川普總統反覆無常的行為會造成更令人憂心的結果。他的幾位幕僚被媒體塑造成反派人物，但是私底下他們非常努力，試圖讓劣質的決策不要走出白宮西廂（West Wing），儘管他們顯然不時會失敗。
在混亂的年代，也許這只是一個聊勝於無的慰藉，但美國人民必須知道一件事：家裡有大人（there are adults in the room）。我們非常清楚事態的發生與進展，我們努力作出正確的舉措，有時甚至必須違逆拒絕這麼作的川普。
結果就是一種「雙軌總統體制」（two-track presidency）
以外交政策為例：川普在公開與私下場合，都顯示出他對專制獨裁的統治者情有獨鍾，例如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對於那些將我們和盟國、友邦凝聚起來的連結制興趣缺缺。
敏銳的觀察家已經注意到，政府其他部門是在另一個軌道運行：譴責俄羅斯之類的國家胡作非為並祭出懲罰；與世界各地的盟邦平等交往，而不是當成對手譏嘲。
再以俄羅斯為例，一位俄羅斯前情報員在英國遭到毒害之後，川普仍然不願驅逐普京派駐美國的大批間諜以作為懲罰。連續幾個星期，他抱怨高層幕僚逼他與俄羅斯對抗，不滿美國持續制裁這個國家的惡行。然而他的國家安全團隊更為明智：對抗與制裁是必要之舉，如此才能迫使莫斯科當局負起責任。
如此的運作並不是所謂的「深層國家」（deep state），而是一個「穩定國家」（steady state）。
見識過動盪不安的情勢之後，內閣很早就開始竊竊私語《憲法》〈增修條文第25條〉（the 25th Amendment），亦即啟動一套複雜的程序來將總統免職。但是沒有人想引發一場憲法危機，因此我們會繼續盡一己所能，導正川普政府的方向，直到這個政府──無論依循何種程序──成為過去式。
更令人憂心的還不是川普對總統體制造成的影響，而是我們作為一個國家，到底容許他對我們產生何種影響。我們已經與他一齊沉淪，讓我們的論述不再要求文明與尊重。
馬侃（John McCain）參議員在他的告別信中說得好極了，每一位美國人都應該聆聽他的忠告，從部落主義（tribalism）的陷阱掙脫，立定高遠的目標：藉由我們共享的價值、我們對這偉大國家的摯愛，團結起來。
我們也許再也看不到像馬侃參議員這樣的人物，但他的典範長在──有如北極星，指引我們恢復公職生涯的榮譽，恢復全國上下的對話。川普也許會畏懼這樣的豪傑之士，但我們必須敬之重之。
川普政府內部有一股默默運作的反抗力量，其成員選擇將國家放在第一位。然而若要產生真正的影響，還是得靠公民在日常生活中超越政治紛擾；跨越黨派鴻溝；堅定撕去各種標籤，只留下一個：美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