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波蘭一直是烏克蘭武器的主要供應國之一。不過波烏雙方近來因為糧食爭議撕破臉,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甚至放話「不再提供烏克蘭武器」。波蘭總統杜達雖說「是外界誤解了」,但西方智庫確實開始討論「放棄烏克蘭」的可能性,哲連斯基也在《經濟學人》專訪與對華府的旋風訪問時一再警告:「西方不可停止援烏。」
莫拉維茨基放話「不再援烏武器」
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Mateusz Morawiecki)20日表示:「我們將不再轉移武器給烏克蘭,因為我們目前正在以更現代化的武器武裝波蘭」、「我了解烏克蘭正在抵禦俄羅斯的野蠻攻擊,但我們也要保衛我們的國家」、「波蘭已向烏克蘭提供了320輛戰車與14架米格-29,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提供的了。」英國廣播公司(BBC)說,波蘭為了力挺烏克蘭,幾乎轉交了全國三分之一的軍備。
波蘭政府後來強調將會履行與烏克蘭之間的軍備供應協議,包括執行先前商定的彈藥和軍備交付,但波蘭跟烏克蘭為何鬧到這步田地?畢竟波蘭與烏克蘭有鄰邦之好,俄烏全面開戰後,波蘭率先提供烏克蘭各種武器,美國與其他國家援烏的武器資源大多也得經由波蘭進入烏克蘭,波蘭更收容了百萬烏國難民,就連烏軍士兵使用西方裝備也多在波蘭受訓,雙方的關係緊密不言可喻。
好鄰居為何撕破臉?
這次波蘭與烏克蘭交惡,關鍵在於烏克蘭的穀物出口問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一度關閉烏克蘭用以出口糧食的黑海航道。原本俄羅斯加入黑海穀物倡議後,便允許烏克蘭海運出口,但俄方後來又撤消該協議,歐盟各國便成為烏克蘭穀物的重要過境路線、甚至直接成為出口的主要目的地,這對東歐與中歐國家的農業造成極大衝擊。
由於保加利亞、匈牙利、波蘭、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等國的農民抱怨,烏克蘭穀物的大量進口造成市場價格暴跌,因此歐盟在5月份同意烏克蘭穀物可途經這5國進行銷售,但不可當地市場販賣。不過歐盟委員會15日表示「與烏克蘭接壤五國的市場扭曲情況已經消失」,強調將終止進口禁令。然而包括波蘭、匈牙利與斯洛伐克當即表示無法認同、不願遵行,烏克蘭則宣稱將向WTO提出申訴。
隨著烏克蘭糧食出口之爭愈演愈烈,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又在聯合國大會放話,宣稱「有些國家只是假裝支持烏克蘭發動反攻,奪回遭俄羅斯占領的土地」。這讓波蘭大為光火,華沙當局立刻公開回應「(哲連斯基的說法)對波蘭來說是不合理的,波蘭自戰爭第一天起就一直支持烏克蘭」。除了召見烏克蘭大使抗議,甚至揚言「不再轉移武器」、基輔當局若讓糧食爭端升級,波蘭更考慮禁止其他烏克蘭產品進口。
波蘭總統出面緩頰
波蘭政府發言人穆勒(Piotr Muller)21日的說法稍有修正,他強調「波蘭只會交付此前已經同意提供的武器和彈」;總統杜達(Andrzej Duda)也為這場波烏之爭緩頰:「在我看來總理說的是,在波蘭進行軍隊現代化之際,我們不會把目前採購的新武器轉移給烏克蘭」、「我們從美國與韓國收到新武器的同時,將釋出波蘭軍隊目前裝備的武器,這些軍備或許我們仍將移交給烏克蘭」《德國之聲》指出,波蘭目前向美韓等國訂購了K2戰車與K9自走砲。
一名不願具名的波蘭官員對《德國之聲》表示:「我知道目前雙方煙硝四起,但我們應該更全面地去看波蘭在幫助烏克蘭時所扮演的核心角色。」 《德國之聲》強調,波蘭曾單方面提供米格-29戰機與豹2式戰車,並允許盟國通過該國邊境儲存和運輸武器至烏克蘭,波蘭更是今年第一個承諾向烏克蘭提供戰機的北約成員國。一位美方高級官員則表示:「歸根結底,我們都是人,都會有緊張的時刻,各方都可能感到沮喪」、「這並不意味著聯盟的團結、甚至波蘭支持烏克蘭的基本立場和決心會發生重大轉變。」
敏感大哉問:西方還會支持烏克蘭多久?
雖然波蘭是否繼續提供烏克蘭武器,對於整個西方國家的援烏軍備來說不致影響大局,問題是波蘭要是不再力挺烏克蘭,作為烏克蘭在戰爭期間最重要的鄰國,影響則至關重大。一個更敏感的問題是,當戰爭時間拉得太長,各國對與這場衝突的付出漸漸變得難以負荷,甚至像波蘭一樣與烏克蘭開始產生其他方面的利益衝突,波蘭會是西方國家喊出「不再援烏」的唯一例外嗎?會不會有更多國家跟進,選擇降低援助烏克蘭的力道?
華府智庫外交關係協會學者費克斯(Liana Fix)與研究美俄關係的德國馬歇爾基金會訪問學者基瑪吉(Michael Kimmage)日前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的文章中提出一個大哉問:「西方會放棄烏克蘭嗎?」所謂「放棄烏克蘭」當然不是說就此撒手不管,但無論是降低援助金額、不再支持戰爭(轉而支持和談),都會對當前的戰局產生極大影響。而這兩位學者的回答則是:「基輔必須為美國和歐洲可能改變的態度做好準備。」
費克斯與基瑪吉指出,與烏克蘭身後的西方大國相比,俄羅斯在這場戰爭中的盟友少得可憐。在軍事方面,俄羅斯只有北韓與伊朗公開表達支持,雙方關係不設限的中國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提供非軍事方面的支持。但烏克蘭的軍事與財政極度依賴西方援助,也成為烏克蘭對抗俄軍的最大隱憂——因為只要西方抽手,烏克蘭就會隨之崩潰——但西方能夠保證沒有盡頭的一直支持下去嗎?
全球經濟低迷,西方支持意願也同樣低落
費克斯與基瑪吉認為,歐洲與美國的選民正在質疑政府對烏克蘭的長期支持,而且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新冠疫情與通膨問題對歐洲經濟持續造成壓力,原本對烏克蘭獲勝的樂觀情緒已經開始動搖;美國人則在爭論應該對烏克蘭問題付出多少,烏克蘭今年的反攻計畫成效有限,也讓人懷疑西方對於烏克蘭的支持到底有沒有效,2024年11月的美國總統大選,更有可能讓烏克蘭最重要的外援開始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