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見到我們衝進車廠,也沒攔截我們,只在外面守著大喊:『有本事就一世躲在裡面,看你們能躲多久?』
車廠內,原來已有些先前已逃進來的人。記憶中不知是二十八個還是三十二個。我們聯絡理工那邊的大哥哥,希望他們找人來救我們,也有人嘗試剪鐵欄,但都不成功。我一直躲在廠裡差不多近四小時,沒東西吃,手機也無法充電。這時爸媽已經收到消息,到了理工外那油站附近守候著,他們一直發短訊來說:『阿囡,又有人出來了啦,你出來沒有?』然後一直勸我,向警方登記出來。那時電話開始沒電,我那女生朋友又很擔心她的男朋友,一直短訊我去找他。結果我和那男生決定,與其在這邊呆等,不如逃回校園。
後來我媽打電話來,說有人游繩到下面天橋位置,叫我馬上也從那邊逃走,他們會安排車來接我,我趕緊去大家游繩那兒。那時候要游繩下去,得先爬出行人天橋的平台,我已經爬出平台,和其他人一起排隊準備下去,剛爬下繩子,突然收到我媽電話,說因為安排的車還未到,著我先回到行人天橋上再等一下。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真的很笨,明明已有一大堆不認識的家長車在下面天橋,把逐一游繩下來的人接走,我卻偏要等我媽安排的車?我那時不知道自己為甚麼,就真的聽我媽說,爬回行人天橋上去。
結果她的車遲遲未到,那逃走位置已被發現,警察向我們爬繩位猛射催淚彈,大家又得撤退離開,我幫忙拿傘擋那些射過來的催淚彈。下面天橋上的一些家長車被狗攔著了,最後我又只得回到V Core。
之後,百多人衝到大學附近扮示威者,原本有人計劃安排打破一個窗,從那兒跳下去,扮作其他示威者一起撤退,可是那時訊息很混亂,大家傳來傳去,我一時間跟不上,趕到那位置時,事情都已經完結,只有少數人逃脫,大部分都是錯過了時機。
我在那房間來來去去,裡面有些人逃走了,又有新的人走進來,我終於崩潰大哭起來。」
最終,晶晶成功離開了理工。事後她才知道,那時是因為有個女生在天橋上逃走期間,被警方推撞,掉落到底層路軌,所以車廠那裡才會有警察。可是後面的新聞,一直沒提過女生墜橋一事,因此她也無從得知當事人是否安好。
「結果警方也沒進來大學搜就撤退了,後來才知道,有些人就真的一直躲在房間裡,最後也沒事。只是當時我情緒實在很崩潰,根本無法冷靜思考。」沒多久,父母就安排她離港赴台。
然後在霎時之間想起我父母
二○二一年的農曆新年後,跟晶晶約了好幾次訪談,每次到預約時間的一天或一小時前,她總會臨時取消。直到三月底有晚凌晨四點,她短訊問我睡了沒有,我說因跟她在不同時區,所以還是醒著,她說希望電話聊一下。一接通,她就解釋說,近來躁鬱症發作,情緒很不好,所以想趁今天心情還可以,就抓緊在電話裡多聊一下。她問我還有甚麼問題,我說不聊訪問也可以,或隨她想聊甚麼都行,於是她開始說起自己的感情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