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台灣上映,同時是各大電影獎項年度「最佳影片」競爭者之一的《滯留生》(The Holdovers),從預告片和劇照給人的印象,尤其是那泛黃陳舊的色調與佈景,很容易以為這大概是一部類似《春風化雨》(The Dead Poet’s Society, 1989),或是《放牛班的春天》(The Choir, 2004)的電影吧(電影一開始,甚至安排了一個這類電影很常出現的學生合唱團練唱場景)。總之,在看之前,就讓人有一種雖然不會太排斥,但也不會期待有什麼驚喜。
但這或許是導演亞歷山大佩恩(Alexander Payne)和製作團隊想要刻意製造的,預期與觀看的落差效果吧。
因為看了電影之後,就會發現除了色調與佈景之外,這部作品明顯與那些賺人熱淚的溫情師生電影有所不同。不僅如此,這樣一部沒有史詩級規模,沒有驚世駭俗的議題,更沒有什麼重大歷史事件當做背景的作品,絕對有資格被列入年度最佳電影的競爭行列之中。
為什麼呢?以下就來講講我的理由(會透露劇情,請斟酌閱讀)。
不一樣的老師
首先就讓我們來談談溫情師生電影的特徵。這個故事裡一定要有一個嚴格、犬儒或短視的校長(可能還包括幾個可惡程度差不多的資深老師),幾個行為頑劣或孤僻(但內心其實是善良或才華洋溢)的學生,此時就會有一個如天使般的、充滿耐心愛心、犧牲奉獻的老師,來拯救陷入困境的學生們。
《滯留生》的故事架構與上述特徵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甚至連這類電影常見的結局--這位老師最終會被學校解聘--也一樣。但是為什麼說《滯留生》跟他們不一樣呢?關鍵就是在這個帶來改變的老師。
溫情師生電影的老師,從出現在故事裡就是一個天使老師的「完成品」,他具備了超凡的愛心和耐心,或是創新自由的教育理念,可以面對各種有如地獄般的教育現場,也可以引領那些被認為無藥可救的學生。這些接近聖人般的存在與行為,感化了學生,也感動了觀眾。
不過感動歸感動,擦乾眼淚之後,有時也會懷疑:這樣的老師真的存在嗎?
倒也不是要追究社會真實,戲劇畢竟就是戲劇,而是因為這樣的老師太完美了,以致於我一開始會提到,不會對這種故事太排斥,但也不會有太高的期待。
《滯留生》的背景是1970年代的一所富貴子弟寄宿中學。而故事的主角,一位叫做漢納,教授古代文明史的老師,剛好是前述「聖人老師」的相反典型。他不僅對學生缺乏耐性和愛心,總是覺得他們大多出身富貴,在學校嚐點苦頭是剛好而已;而且他還喜歡在口頭上譏諷學生,絕對不會來諄諄教誨、心靈雞湯那一套。演出漢納老師一角的保羅賈麥堤(Paul Giamatti),原本就是以演技而不是帥氣外型見長的演員,在電影中的造型刻意被設計得又老又醜,甚至還有一隻奇怪的義眼以及嚴重狐臭,根本就是要讓人討厭到極點--而他確實在學生之間惡名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