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浩專文:同床異夢的民主與民粹─川普時代的左派價值何去何從?

2024-07-20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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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及其支持者反對的,並不只是民主黨的「世界主義」價值觀本身或頂尖大學所彰顯的自由、開放與反思精神。圖為川普支持者。(AP)

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及其支持者反對的,並不只是民主黨的「世界主義」價值觀本身或頂尖大學所彰顯的自由、開放與反思精神。圖為川普支持者。(AP)

究竟什麼是「進步」?基本上有兩種理解:(一)線性的歷史發展想法,例如,左派的馬克思主義與福山提的右派新自由主義(亦即,自由民主憲政體制乃人類追求自由的歷史終點)都是;(二)消弭現有的不公不義,諸如各種歧視或不平等——當然,何謂「不公」或「不義」的認識背後也預設了一個大的理論,且可能包括一個線性史觀。是故,雖然進步價值多半與捍衛「平等」的左派有關,但也容或力主市場自由的右派之主張,畢竟,對於相信市場是萬能且公平的人而言,政府干涉就是不公,加稅來提供窮人的福利即是一種不義,等同強迫(納稅人)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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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民主與自由市場的難分難捨

不僅如此,昨天的進步價值也可能是今日的反動修辭。例如,自由放任的市場可以是18世紀的進步象徵,但卻是19世紀末進步主義所認定必須改變的體制。同理,社會福利是英國20世紀初公認的進步價值,但卻是柴契爾夫人力圖改革的對象。此外,正如政治評論家李文(Yuval Levin)指出,代表保守主義的雷根曾公開援引潘恩的思想來呼籲激進改革,而標榜進步的歐巴馬則反過來訴諸伯克的漸進主義。真正決定某一論述是「保守」或「激進」的,是其所處的脈絡。

事實上,民主體制底下的兩黨競爭存在一種兩難:一方面必須保有各自的獨特性才有兩黨的差異與鑑別度,一方面則又得爭取到中間選民才能過半數,因此,長久競爭下來若非愈來愈像,就是共享一些包括中間選民能接受的思想共分母。在美國,這個共分母就是市場與自由貿易——共和黨堅決捍衛,並接受其所帶來的貧富差距,而力圖提供某種社會安全網或符合市場機制的保險與貸款的共和黨,也不過替市場戴上一副人性的面具。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佛里曼(Thomas L. Friedman)的2005年國際暢銷書《世界是平的》(The World is Flat)就是上述思想共分母的最佳例子。他聲稱,世界進入21世紀之後就是平的,因為資訊科技取消了時間差異與空間距離,任何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完成工作,然後瞬間將成果傳通任何地方,而許多工程也可以發包至任何地方,最後再組裝。把世界推平的,有十部推土機,柏林圍牆倒塌與網景(Netscape)網頁瀏覽器是首要兩個,前者讓人們在心理上覺得全球一體,後者讓時空的限制真正消失。據此,他甚至樂觀地預測,推平之後的世界,任何處於同一生產鏈上的兩個國家,不會打仗——例如中國與臺灣。

對佛里曼來說,當然有人自絕於平的世界之外,例如塔利班等恐怖分子,然而,任何封閉的文化終將凋零,走入歷史。反之,唯有更加開放,不依賴壁壘,同時培養個人的競爭力與加緊投資在教育上,才是因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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