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喬專文:時間中,飄搖的一粒米──記楊儒門

2024-08-18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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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一,是一張泛黃的舊照:一片蔗林中,延伸著一條彎彎的舊鐵軌。這讓時間,以影片捲軸倒帶的模擬,緩緩拉回昔時某個暮色降臨的鄉村蔗林間,那鐵軌延伸到未知的遠方,將近視線末梢,轉入近乎圓弧的大轉彎,據說是朝向甘蔗收成的聚集所…。這景象,勾起日殖時期的【二林事件】現場,恰似發生在這樣的密叢地帶,蔗桿逆風而生,臨暗時,引發颯颯的聲響,有一股肅殺之氣,在時間的跨界地域,追溯著時間過往回返眼前:日警怒氣洶洶帶著臨時工,強勢進入二林蔗田,手拔代表權勢的武士刀,一刀落下割取農民待收成的甘蔗,當場引發圍觀農民,手握沁汗的拳心;與此前後,【農民組合】推進蔗農強烈反抗,導致逮捕、羞辱與自殺發生的【二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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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在記憶中延伸…。當時,迷宮中的蔗田,恰要引領我朝向為一粒米抗爭的「炸彈客」;日後,在最想說服世人江湖青春的書寫中,他標示著的是「白米,不是炸彈」,很有啟發。而他所緬懷的同鄉長者,恰也是世人尊重的【農民組合】革命家---李應章先生,始終與他的白米行動,發生著歷史性的當下關係。因為,歷史一直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更多是意識的問題。

雖然,我來不及問他究竟,他人已走進警局自首;但,我似乎可以感受他與時間中的【農民組合】不曾失去過斷代的內在脈絡。因而,我總是猜想,記憶之二的另一張文獻照片,必然潛藏在他鄉誌相冊的心版上,那是一張饒富時代性指標的泛黃舊照,稍稍熟識日殖下台灣史的民眾都有印象:兩個人,頭戴現在看來有些逗趣的高草帽,站在相機前留影,穿西裝背心的是鄉村教師---簡吉,穿醫生白袍的是鄉村醫師---林獻章,雙雙是農民運動的革命者。照片上題字:

  1927.4.20 午后十時

            二林農村講演被檢束記念攝影

他們兩雙腳四隻腳掌,踩在一片顯得破舊的講壇地板面上,後頭一簾未及地面的布簾,顯得有些破舊和簡陋;但,簡陋面前,卻是精神奕奕,一雙透露著種憤慨之情的眼神。

回到那個日午的現場,蔗田間隱隱傳來風聲颯颯,一瞬間,兩張時間中的舊照闖進腦海,轉折著當下與過去的種種波紋;回過頭去,我一恍神,像似遠遠在日光晃蕩下,甘蔗枝葉的鬚鬚上,徘徊著一束束秋天的稻穗。我,失了神,待一回魂,腦海中闖進【歷史報告劇】五個字眼。這說服我,將當下的白米銜接到上世紀的蔗田,以不是炸彈的抗爭行動化做「炸彈」,藉劇場的表現,在舞台上呈現出來;歷史與戲劇事件,因而,有了當下的連結。

時間,是記憶的長河;水流,則是記憶的源頭。二林,時間中的農運聖地;昔時,源於殖民主義的土地剝削;相隔80年水流後,資本全球化透過WTO國際貿易市場,入侵農民權益。而我始終記得,2005年,收到楊儒門獄中絕食抗議的聲明---「我的決心」時,內心有著某種激盪;一段詩意化身的文字,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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