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家內聖外王的修身哲學中,「君子」是具備高度自省自覺能力的人,他有意識的時刻檢視反思自己內在的心理與情感,進而調整外在作為,來尋求自我人格高度的提升,期待把自我實踐的價值發揮到對公眾、對家國、對天下的貢獻。孔子也許是中國歷史上極早有此自覺追求,並也教導人們自覺追求的教育家,他使「君子」一詞,從貴族階層的領導人涵義,變成我們這個民族跨世代、跨地域、跨階級的共同理想人格追求,尤其深深影響了傳統的知識分子,所以一條君子之路,可說是知識分子實踐自我的追尋覺醒之路。
一個人該如何走上光明坦蕩的君子之路,在傳統士大夫的養成中有具體的軌道可依循,但方法不具強制性,不是國民義務教育。《論語》中,孔子所揭示的君子成德之路,是要求自己先有實際行動作為開始,並學習總結經驗自我檢討,之後才以適當的語言表述成果,藉此避免陷入閩南語諺語所說的「一隻嘴,胡累累」的笑話,現代感強一點的說法,就是避免成為「語言的巨人,行動的侏儒」。藉此,環視如今選舉式民主當道,政治人物為求勝選,濫開空頭支票,瘋狂跳票後再唾面自乾的行徑,人們只能無奈接受政壇罕「君子」的事實。值此亂世中,真正的君子是否更應以「先行其言」自我要求;之後,經過誠實的內向審視,確認自己存心行事都並無偏差,那麼對外在環境的不可控,就持平看待,不憂不懼,因為憂也無可奈何,懼也無濟於事。
內省不疚,可為自己提供心安的依據。這當然不容易,但外在環境失序的人與事,正是鍛練君子之能夠成為君子的考驗。這也是孔子為陷入心裡煎熬的司馬牛強化心理建設的引導。孔子回應子路的君子之問,提出「修己以敬」。這是君子修身,自我陶養,所需要的必要態度,「修己」目的是使自己具備「安人」、「安百姓」的條件,換言之,就是君子既追求自我「內聖」的修為,也具體實踐價值建立「外王」事業。所以,「君子」可直接指涉在位居官的政治人物,當代能做到「修己」以「安人」、「安百姓」的官員實不可多得。但在被任意抹黑的所謂威權時代,卻的確留下不少令人難忘的名字,我們且以均作古多年的前行政院院長孫運璿、前經濟部部長趙耀東為例,說明君子「修己以敬」的具體作為,其形象絕對擔得起光風霽月的讚頌。中國情結,失落的希望:《父親,福斯汽車與中國》選摘(2)更多文章
1945年孫院長是個奉派來台,參加電力公司接收工作的工程師,職位只是電力監理委員。當時日本人帶走所有電力零件,不留下任何電力技術。在他的領導下,工作團隊日夜趕工,5個月內恢復全台8成供電。他在台電一路當到總經理,共18年;後入閣升任交通部部長,總將特支費全部分給貧寒的部屬。在台電開放老員工認購宿舍時,他放棄權利,他說:「我已當到部長,有官配宿舍,何必和年輕人搶?」老部屬勸他那是有產權的宿舍和官配不同,可以留給孩子,他仍一口回絕:「我的孩子對台電沒半點貢獻,他們憑什麼分宿舍?」他的夫人好不容易存到3萬美元,想買棟自用住宅,他卻說:「公務人員不可以求田問舍。」之後還當了9年經濟部部長、6年行政院院長,曾經手握數千億資產,從不收禮、不應酬、不剪綵、不題字,企業往來只談大政策,不單獨與個別公司負責人會面。在行政院院長任內中風倒下……。(以上資料參考《天下雜誌》200期楊艾俐〈來電的人孫運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