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暨立委選舉結束後四天,出現兩個反差強烈的場景:這一邊,立法院秘書長林錫山涉入弊案遭到收押禁見,林錫山是國民黨籍立法院長王金平欽點愛將、久任十七年的秘書長;那一邊,民進黨中常會討論新國會事項,總統當選人、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裁示是儘速推動國會改革,先宣示正副議長不參與政黨活動和兼任何黨職,除參與總統主持的院際會議外,不應參與黨政協調之平台會議。
兩相對照,此刻理應開始收拾辦公室的王金平,能沒有一點點倉皇辭廟之慨?一點點為何拖到選前最後一刻才提國會改革方案之悔嗎?
有慨有悔的應該不只王金平,還有馬英九,八年總統到底運用了多少總統權柄?二00八年當選總統那一刻,可曾想過以總統的身份,推動國會改革?王金平不分區兩任之後,還是在他黨主席任內主導下修改黨章,讓王金平得以繼續以不分區第一名身份進入國會,繼續擔任議長;八年多來,他又主持過幾次「院際會議」?這樣的慨與悔,或許將延續到他卸任之後,當他看到繼任者「以總統的高度推動司法改革」,召集全國司法會議,或者以全國財經會議、年金共識會議、甚至國是會議的時刻,馬英九應該問問自己,為什麼八年沒有過任何一場類似的全國會議?是不會?還是不願?
馬英九曾自許要做一個節制權力的總統,然而,當節制到一無所為的時候,落得一個無能之譏評,又能怪誰?的確,各種會議未必能解決問題,特別是在馬英九之前陳水扁,就是一個動輒開全國會議的總統,但是,所謂「行禮如儀」,即使是大拜拜般的會議,都表示臨事的敬謹之心,有心想推動,不論最後成不成,至少努力過,遑論透過會議讓朝野乃至公民社會的不同意見,得以發抒。
不論是節制權力或者不懂得運用權力,馬英九「不插手司法」的宣示,卻在馬王鬥爭一役破功;不召開全國性會議,小至油電雙漲、大到稅制改革,不是被罵到滿頭包,就是功敗垂成,遑論年金改革根本推不動,右邊失掉全國軍公教的心,左邊也得不到勞工大眾的心。
當總統當選人蔡英文信心滿滿一步一步推進她的想法時,馬英九或許都還沒辦法醒悟這八年,他其實也可以這樣做,甚至想急著辯解自己不做比較好。悲哀的是,他的辯解只有在蔡英文做不好的時候,才能得到印證,而設若新任總統做不好,那將是台灣的遺憾,而不只是蔡英文的遺憾。
處境蒼涼的何止馬英九,身為四十一年的資深國會議員,十七年的立法院長,王金平拚最後一口氣繼續爭一個不分區第一名,說法是要「全台輔選」,結果不但國民黨失去國會多數席次,連本土派、一般界定的「王系立委」都近乎全軍覆沒,此刻的王金平會不會懊惱爭來何用,不過落得譏嘲而已?還是看到自己倚重的大將林錫山遭到搜索收押時,慶幸自己還有一個立委身份,即使陽春還是一頂保護傘?
以敵為師,過去民進黨國會少數時,幾乎沒有不嘗試「角逐立法院正副議長」的,不論是席次接近時玩合縱連橫,嚇得國民黨差點心臟病發,或者席次差距太大也要堅持有自己的人選,至少操兵動員不讓黨籍立委跑票。敗到失了魂的國民黨,此刻還想得到藉立法院開議選舉正副議長,展現「少數的決心」嗎?
國民黨沒忘記要依例召開中常會,青年中常委提出黨主席選舉的七訴求,結果只有調降選舉作業經費得到回應,從二百萬降到一百六十萬,也不明白這四十萬天才標準從何而來?連辯論會都沒通過,只通過「政見會」,一個黨內不容辯論或畏懼辯論的政黨,談什麼戰鬥力?其他訴求甚至要延後到七月全代會才能付諸討論,連黨主席補選都延到三月,情況幾乎複製總統初選,又是洪秀柱一女當關。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國民黨都敗成這步田地,然而觀諸其選後表現,還是很難給予同情,國民黨不自救,真沒人救得了這個黨,監督權力者之責看來還是得落到公民團體肩上,這未必是台灣民主之喜,反而可能是台灣民主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