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回國之後,我專心投入原住民的文化復振工作,開始在各報章雜誌上寫文章。不久康寧祥先生籌辦《首都早報》,做為文化版的編委,每周得寫一篇專欄,因而逐漸養成觀察評論時事的習慣,藉以抒發一些來自原住民角度的看法,後來還收録在幾本陸續出版的拙著中。解嚴後台灣社會、政治、文化的變遷,尤其修憲、總統直選、政黨輪替等大關節,驚嘆之餘,都留下了若干平凡無甚高論的評論,算是個人回應自己所處時代的心影。
2016年二次政黨輪替,而且這次民進黨和相近路線的政團,無論在稍前的地方選舉和後來的總統及國會大選,都贏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對台灣或中華民國的歷史而言,2016年絶對是非常重要的轉捩點。
果然轉型正義的問題,立刻觸及到歷史追討的行動,成為國會與媒體發熱發燒爭論的焦點。其實,這是1945年台灣戰後兩岸和國際現實積澱下來的老問題,七十年來和我們每一個台灣人民一路糾纏。只是過去面對這個問題,我們政治算計得多,認真嚴肅處理得少,往往淪為表面形式化、單面向的情緒宣洩。2004年的大選,我們面對同樣的情形,我因而在中國時報專欄裡寫了一篇題作〈拒絕歷史被政治綁架〉的短文(後附)。
2016年台灣整體的民意和政治、社會氛圍完全不同於2004年,我們可不可以有一些長進,能更細膩的處理歷史問題?以現在的條件來看,這應該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我因而重讀幾篇舊作,注以2016年的心情,是一種回顧也是對自己的提醒。
附:〈拒絕歷史被政治綁架〉
和一位終身致力於台灣文獻及歷史研究的百科學者會面,談到這幾個星期來有關台灣史觀的熱門議題,他難掩一臉的無奈和落寞,原來四、五十年勤奮搜讀、踏查、推敲、考證的學術勞動,比不上一個政客或一個普通的外行人政治性的宣傳,形勢和民意走向似乎更能決定歷史的詮釋。 這樣的結果,對長期習慣於某種特定史觀的人來說,無論在理智和情感上,都是一件殘忍的事。幾天來上街頭、丟雞蛋、割喉嚨、衝突互毆的情事層出不窮,對早已因選舉而劍拔弩張的族群關係而言,無異是火上加油。有人說,台灣內部的撕裂,已經滲透到骨子裡面去了,他們甚至作出了一些悲觀的預言。
其實過去在「中華民國」基礎上所建立的史觀,並不是不可挑戰的,尤其當它依附在某種黨國體制意識形態的指導下,其不正當性昭然若揭。從這個角度說,質疑原來的史觀不但有其合理性,而且也是台灣民主化進程中必經的過程,它可以讓我們從種種蒙蔽、無知的狀態中解放出來;從一個更多元的視角,回望我們的過去,前瞻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