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中國的新聞報導受到黨與政府的高度管制,習近平主政後更高唱「媒體姓黨」,外界(甚至是中國人自己)真想看懂中國,往往得藉助來自外媒報導,才有機會弄清其中門道。而長期在中國各地蹲點的外媒記者,不只寫出數千字篇幅的單篇報導,他們甚至集結數年的觀察與訪談,出版一本又一本的深度書寫,成為關心中國者得以一窺堂奧的入門磚。
若論其中佼佼者,諸如拿下普立茲調查報導獎的歐逸文(Evan Osnos)寫下《野心中國:在新中國追求財富、真相和信仰》(Age of Ambition: Chasing Fortune, Truth and Faith in the New China),紀錄現代中國人從物質到精神層面的各種追求;在普林斯頓與牛津主修文學的何偉(Peter Hessler),則以生花妙筆寫下《甲骨文》、《尋路中國》、《奇石:從城市到荒野的另類紀實》等書,描繪一個又一個中國人民的生命故事。
曾以法輪功報導在2001年晉身普立茲獎俱樂部的張彥(Ian Johnson),早在2005年寫下《野草:底層中國的緩慢革命》(Wild Grass: Three Portraits of Change in Modern China),講述關於維權律師、上訪農民、還有法輪功學員的遭遇。這些底層人物或者出於利益驅使、或者因為理想召喚,敢於抗爭當權者的不義。
這位現年57歲、已經跑了30多年新聞的老記者,後來對中國的關注焦點轉向常民的宗教信仰。透過長達5年的實地訪查,足跡遍及北京、山西、四川、上海,包括曾任兩岸密使的已故儒學大師南懷瑾、目前失去自由的成都「秋雨聖約」教會牧師王怡、內丹師傅、北京進香團的成員,都成為張彥新書裡的主人翁。
張彥去年將他的訪談與觀察集結成書,出版了《中國的靈魂:後毛澤東時代的宗教復興》(The Souls of China: The Return of Religion After Mao),著眼於中國在改革開放後,往往為人所忽略的「宗教復興」。張彥的凝視之處確實過人,因為中國在文革時期真正打倒的絕非只有知識分子或者反動走資派,更重要的是,瘋狂的毛澤東與紅衛兵砸毀了外在的廟宇學校,也幾乎消滅了中國人內心的精神文化遺產。當中國老百姓重新在宗教裡尋找價值與意義,卻仍須面對那個維穩與鞏固政權至上的共產黨政府。
張彥在今年的台北國際書展期間應邀來台,談到他如何走上一個深度調查記者之路。張彥說,他當年還是菜鳥時,也曾是「主管要他寫什麼、他就寫些什麼」的認分記者。他提到一位當年帶他進門的《華盛頓郵報》的資深編輯,這位新聞人強調「記者不是一門學術的課題、而是一門需要實踐的技藝」、「與其在學校學怎麼當記者,不如到一個好的編輯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