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改變自己回歸社會,等同失去歸屬及過去的金錢權勢,得承受社會的歧視、懷疑、低薪和家人的不諒解,在冷漠的社會中他們找不到歸屬,孤獨地抗拒誘惑。究竟在刑期結束那一天,一個人該如何回歸社會和家庭?社會又如何對待“應該改變”的他們?
污名與標籤的源起-再犯
「一個人犯了罪過,他全家都有罪過。」恐懼,是社會大眾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本能,然而,如果我們抱持著再犯的預期心理,先拉起了封鎖線,形同將一家人都判了無期徒刑。但真正使人無法翻身的原因,可能是貧窮和生存壓力,而非道德感和意志力。犯罪的因素可能與基因、家庭教育有關,但家庭教育的缺乏,大多是社會資源的不公造成,讓不幸的故事,一代接著一代重演。
阿德曾小心翼翼地避免再次犯錯,他相信自己會改變,可是整個社會都像是法庭,只要工作出了差錯,每個人都會將矛頭指向他,他得承擔他人一再的懷疑,但誤會澄清後卻不曾聽過一句:「抱歉。」刻板印象保護著我們,我們遠離了受傷的可能,卻扼殺了犯錯的人改變的機會。
修復者聯盟:司法、醫療、社會與心理工作的系統合作
在人權意識的提升下,隨著諸多國家推動死刑的廢除,政策開始著重賦歸社會,多數人在服刑期間,除了醫療資源介入評估精神狀態,以藥物控制情緒外,監所內會在工廠培訓技能、由輔導人員規劃出所目標,出所後社會工作者追蹤銜接就業,連接心理工作進行家庭修復,重新營造歸屬感。甚至,許多受刑人出所後會自行創業,收留其他在社會上就業不順利的更生朋友,透過自己的行動迎回信任,打破刻板印象。
自己的標籤自己撕:分享生命的改變
阿德的改變,發生在幾年前,監所輔導的老師替他聯繫家人,在接見會客時,他看到了孩子怯生生望著自己,問:「爸爸,你甚麼時候回來?我要上小學了。」阿德哽咽的說不出話,他假釋出獄後主動連繫社工替自己找工作,換了電話斷絕過去的朋友,連結了心理工作者教他如何陪伴孩子,面對家人的失望和不滿,他提醒自己:「唯有改變自己,才能讓家人免受無期徒刑。」
阿德不再認為自己是社會的邊緣人、是受害者,他不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憤,像過去一樣先攻擊他人來保護自己,他接受自己的軟弱、承認無力,並且尋求幫助。他用自己的經驗,協助其他受刑人度過回歸社會的焦慮,他對自己生命的價值有了新認同。阿德承認過去的罪,甘於受罰,但自己不是個惡人,他選擇用餘生守在家人身旁,彌補過去的缺憾,情感的連結使他的生命再次完整,協助更多迷途的人回家。
*作者為諮商心理師
責任編輯/潘渝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