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先生眼中的缺點,至少讓她覺得,她不是那麼一無是處,甚至彷彿和父親有一絲連結。她是鄰里巷弄間有名的包打聽,八卦在她這裡累積的速度非常迅速。她一回家,就拿起電話講個沒完。
「我跟你說W他妹...還哪個?就是每次都穿得很時髦的那個啊,她就住在我們這個社區,她常常跟不同的男人出入,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經是四十好幾的女人了,還這麼不檢點...」她拿著電話,從廚房移到客廳,但被家人嫌吵後,又從客廳的沙發移動到陽台,一講就講了兩個多小時。
當她心滿意足地掛上電話,回頭正要跟先生重新倒帶,把剛剛跟S太太交換的八卦告訴先生。
先生卻冷不防叫她:「垃圾車快來了,快去倒垃圾!」
這種場景不是這一、兩天才有,但今天,她卻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先生說:「你是沒看到我才剛忙完。垃圾你也有份,是不會自己去倒喔?」
先生冷笑了一聲,說:「你八卦個沒完,哪叫忙?成天只會說東道西,當長舌婦,除此之外,你還會做什麼?」這句話,大大刺激到她的敏感神經,她「哼」了一聲,轉身進房。
了解他們夫妻的人都知道,「要她去倒垃圾」,並不是先生的本意,他只是不想看見她樂此不疲,像個街頭大嬸,八卦講不停。只是,當她生了孩子後,身材走樣,也沒外出工作,她跟先生之間沒什麼新鮮的話題,而她最拿手的,莫過於小時候跟著身為里長的爸爸,到處拜訪街坊鄰居,噓寒問暖。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的能耐。
其實,她也知道先生覺得她的行為很丟臉,甚至是不齒,每次看到她在講電話,都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可是這個不耐煩,至少讓她覺得,她不是那麼一無是處,甚至彷彿和父親有一絲連結,雖然她並不能和當年的父親一樣,在社區占有一席之地。
諮商心理師這樣說:
她面對自己中年的生活,其實是感到有些失落的。畢竟在生了孩子後,一切以家庭為重的日子,並沒有辦法滿足她滿身的活力,以及和別人互動的熱情,於是,她唯一令自己自豪的,就是當包打聽,蒐集別人家的「祕辛」,再和別人交換。
反映出人際上的不安
這樣的模式,反映了她在人際上的不安。如果沒有這些祕密交換,那她還剩下什麼?她只覺得自己沒有魅力、經濟又弱勢,以及被現實追著跑的無奈。她覺得這樣過日子,實在太辛苦了。
於是她的防衛心態,讓她發展出一套生存法則,就是她從小見識到父親在鄰里間的「噓寒問暖」。但她顯然是白費力氣了,因為她的作為反倒讓大家都怕她,先生也以她為恥。但對她來說,無論是再壞的回應,都是有反應,不是嗎?
她的心態是,將自己都不能接受的那部分投諸在外,讓對應的人感受她的難受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