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永遠持續保護另一個人,似乎有些困難,那就起飛遠行吧!遠遊可以讓人的思慮更周詳,更加接近成熟的智慧。
桃園因為坐落了首座台灣國際線航空客運站,而成為國門之都。
飛機航站的別名,日本人稱「空港」,台灣人習慣叫「機場」。每天以數萬人次,甚至更高紀錄進出大廳,將出入境航廈高漲的人潮渲染成忙碌不堪,好像黃蜂過境,被侵襲得嗡嗡作響。這座一九七九年竣工啟用的機場,雖則有時會因漏水等事件形成新聞,引人側目,由於領域遼闊,鄰近海岸,相對成為台灣所有機場中最顯明的風采、桃園地區最光鮮耀眼的大風景。
我在機場啟用的隔年寒冬,也即台灣還未開放觀光旅遊的年代,第一次隻身從這座機場出發,遠行到日本,陪同父親,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父子親情之旅。後來的三十多年,我在第一航廈、第二航廈這些地方出入不下百回,卻始終沒能印象深刻記住這座航運站,巍然屹立在桃園的土地上超過三十年了。
大概是緣由於下意識的慣性思維吧!我和多數旅行者一樣,總是在這裡重覆演繹著離別與邂逅,出國或回國的情事,大多採取行色匆匆借路轉進而過,專注走自己路的姿態,反而輕易地就疏忽了這座機場正承受台灣人出國旅遊,或是返抵國門必經的關口重任。
人生航路,有時和煦,有時炙熱。每次從桃園機場出外旅行或旅行回來,坐在機艙閉上眼睛,跟隨巨大的機身穿越厚厚的雲層起降,要命,我就本能地想起鄧麗君演唱的《空港》。
什麼都沒有告訴你,
只是對你說:「偶而獨自一人的旅行也不錯。」
雨中的機場,我佇立在登機臺上。向我揮別的你已經漸漸模糊。
請回去吧,回到那個人身邊。我一個人遠去了。
有一個溫柔的人總是靜靜地等待著你的歸來。
從煙雨迷漫的機窗(向外遠望你),
強忍著淚水,默默地跟你說「再見了」。
請回去吧,回到那個人身邊。我到遙遠的地方去了。
揮別總是不忍不捨,有些傷懷的等候會讓人欲哭無淚。為了不讓遠行成為好似生離死別一樣傷感的場景,過去一段長時間旅行的日子,不管想到什麼,感覺什麼,麻煩什麼,我寧願執拗選擇千山獨行的個人行動,便於遮掩分離的萬千感慨。而今,搬遷到桃園,離機場更近了,出國旅行的次數反而減少了,偶然出現也只是為女兒出國返國的送機接機而去。
如果能把這座機場想像成色彩繽紛的大銀幕,多好;事實上,她正是一塊天幕,隨時搬演著一幕幕關於送往迎來的人生大戲。這些年,停留在入境大廳等候的時間,遠比從前自己出門逗留在出境大廳的時間還要長,眼睜睜看著變化無窮的白雲,緊緊貼住不斷起降的飛機翱翔在天際的機會也跟著多起來了,我的心忽然感到有些疲累,而疲累的意義,一定不需要有什麼偉大的理由,不過就是不想要再把所有思念的情緒煎熬成一團離亂的憂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