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建築物落成會有啟用典禮,作為文化、娛樂公共空間的劇院更是如此。華人的茶園、戲院開幕的「破台」、「淨台」,係透過戲神(如田都元帥──相公爺)、煞神(如鍾馗、靈官)的法力清淨看不到的空間汙穢,冀望而後的工作人員、表演者與觀眾平安,節目進行順利。傳統戲曲如此,現代劇場落成又會有什麼樣的開場儀式?
以「跳鍾馗」而言,社會生態環境丕變,跳鍾馗早已跳離四十年前肅殺的儀式氛圍,轉成熱鬧的表演。今日各地所見跳鍾馗,一個比一個花俏,觀眾圍觀,毫不擔心被煞到。
國家歌劇院啟用對附近的社區、台中以及台灣藝文生態與國際交流的影響,皆代表一個新階段的開始。作為開場儀式的《淨‧水》在一年多前籌劃之初,即確定利用宗教元素,展現當代藝術的原則,並以移動性的環境劇場形式串聯整個儀式空間。每個宗教多有灑淨儀式,或隆重、或簡單。歌劇院選擇道教科儀,看重的是它的形式美與戲劇性。
《淨‧水》包括三部分:裝置藝術、表演藝術與道場。道場呈現傳統、莊嚴的儀式性,所運用的科儀有象徵「盟天告地」、「昭真召靈」的豎燈篙,象徵位於七期重劃區的歌劇院與大台中水文連結的「請水」儀式,以及8月26日至28日的「普渡施食」與「敕水禁壇」,前者屬於悲天憫人的幽魂超渡,後者是五方結界的灑淨,皆由道長以傳統科儀進行。而後再由道長扮演鍾馗與舞者扮演的鍾馗,從歌劇院廣場進入大廳,再至大劇場、中劇場、小劇場與戶外劇場,逐一空間灑淨。裝置藝術在儀式劇場的功能是營造氛圍,衡量歌劇院的建築與環境,傳統的燈篙、醮臺不適於直接搬到廣場,而由藝術家以現代裝置藝術呈現。
參與《淨‧水》的道壇有台中在地的「廣安壇」、高雄梓官「迎真定性壇」,分別屬於北部天師正一派與南部靈寶派系統。傳統科儀禮聘道長,非楊即墨,兩大流派道長同時演出的情形並不多見。正一派的「敕水禁壇」,有打雙鐧、化四靈的戲劇動作;靈寶派的「收(斬)命魔」則有覬覦功果的命魔與道長格鬥、最後被收伏成為道壇守護者的戲劇性情節與動作。
鑑於廣場本來就是屬於民眾的生活化空間,能夠容納各種不同形式的表演。歌劇院前的普渡與禁壇儀式由「廣安壇」主持,採取「原生」的形式呈現,不從藝術角度作過多的要求。普渡、禁壇之後就是跳鍾馗,林道長扮演鍾馗「送孤」,摔打草席、以劍畫符、敕水、敕鹽米……,這是傳統的科儀,而後道長把法力傳授舞者的鍾馗,再由這位架勢十足的舞者打開歌劇院大門,從大廳走過大、中、小與戶外劇場。
《淨‧水》的整體設計就像一齣戲的分場分幕,「請神」、「普渡施食」、「敕水禁壇」、「迴舞水間」、「鍾馗祭煞」、「踏境巡福」、「寒林宴」……直到最後的「跳嘉禮」,雖然並未像一般戲劇演出清楚的分幕分場,仍有首尾相連、彼此關照的整體感。稍稍細心的觀眾可察覺戶外的科儀,觀眾(信眾)自由、隨性的態度游走,但進入歌劇院內即以專業劇場標準,進行演出規劃與製作,劇院內就是表演為主、帶有儀式性的演出了,由舞者扮演的鍾馗以寬容的方式送走幽魂,而非傳統社會「索室驅疫」的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