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對「家」與「國」的複雜情懷
跟著白髮兩兄弟在校園各角落尋找曾經的足跡,我彷彿懂得一些大哥此生對「家」與「國」的複雜情懷。
仰光,曾是英國百年殖民統治下的熠熠明珠,女性可以受教育,英文教育水準高,仰光大學的醫學院和理工學院也曾在東南亞首屈一指,這是他們父祖輩選擇從廣東移民到緬甸的原因。當二戰後緬甸獨立,軍政府隨之掌權後,一連串排華、幣制改革,逼得他們放棄經營數十年家業來到台灣。而台灣社會對東南亞華僑各種或顯或隱的歧視標籤,對性格好強的大哥來說,應該留下不少傷痕吧。
我們特地繞到仰光大學參觀,指著大禮堂,親友說,一九六○年代為抗議軍方極權統治,仰光大學的大學生曾帶頭發動一連串示威遊行,軍政府開槍鎮壓,鮮血染紅我們腳下的溝渠。後來政府乾脆把仰光大學一拆為七,將所有師生分散到全國各省,要鬧也鬧不起大事來。
緬甸是佛國,但鮮血從未在這國度停止流淌。先不提羅興亞回教徒近年的苦難,緬甸共有一百多個少數民族,果敢族華人自治區和克欽邦少數民族至今仍然軍事武裝,和政府軍「天天」爆發衝突。
「天天」?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果敢族導遊說,沒錯,離曼德勒市區兩小時車程不到的郊區,天天都有零星的大小武力衝突。身為果敢華人,他說最好十五歲就要離開緬北到仰光或曼德勒等大城討生活,否則很容易開始吸毒。是的,至今山區仍然種植鴉片,販毒仍然是邊境大宗收入。
動盪難休的佛教世界
在緬甸,看到許多溫柔樂天的面孔:佛塔前賣花的婦女、沿街托缽的僧侶、路邊大樹下聊天喝茶閒散生活的男人……;看到伊洛瓦底江的壯闊奔流,聽到許多華人家族去與留、興與衰的故事。本該是平和的佛教世界,偏偏紛亂動盪難以休止。
期盼,下次回來的時候,在佛塔的光輝背後,不再讓人感覺到血光的陰影。
*作者曾任天下文化執行副總編輯、時報出版第一編輯部總編輯。本文原刊《新新聞》700期。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