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大儒俠史豔文》的「雲州」是哪裡?是雲南。為什麼是雲南?因為雲南民族多,又和外國接壤,想像空間大,編起劇來好編。
怎麼個好編法?這裡要引用一條不知道誰總結出來的前提:「觀眾喜歡看見熟悉的東西,又想看到不太一樣的東西」。武俠小說就是這樣:背景是大家熟悉的古代中國社會,但故事情節就是各種「不太一樣」的奇人異士在快意恩仇,在追求武藝、技藝的高峰,而也總歸是要演繹我們理想中的道德與成就。
很多作品都喜歡寫異族和異域,道理也很簡單:一方面能加添異國風情、神秘色彩,一方面可以把各種不一樣的風俗、思想放進去,來跟中原的、儒家的倫理道德相對。例如女角,在傳統禮教限制之下,漢族女子的戲路太少了,各種遵守傳統的、反傳統的都已經被寫過了,那還能怎麼寫?就來寫一些異族的,或在異域生長的,然後或者讓她們接受教化(這是古代的戲路),或者讓她們衝擊主流的傳統(這是近現代的戲路),或者讓她們張揚自在、自成一個不羈的主體(這是後現代的戲路)。最後那一種,可以直接無視傳統禮教,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現在也已經沒多少傳統禮教了,禮教不再是壓迫我們的大敵,相反,近年愈來愈多人想從禮教尋回一些正面的東西,來和其他各種正在壓迫我們的框架與機制抗衡一下。
其他角色,乃至全劇的主題經營,也是同理。史豔文時代的小說、漫畫、戲劇,都有許多蠻族、粗人、敵人被主角感化然後加入我方的情節,這種劇情的原型可以追溯到最古的上古時代,華夏就是用文化來同化各個族群,才偉大起來的;當然也是要有武力,但不要太強調。我們喜歡看到別人被我們同化,所以古代戲劇的典型發展是這樣。到近代,西方文明把中國打敗了,於是戲路轉為用現代的、進步的觀念去攻擊傳統的弊病,也想辦法為傳統在現代的框架裡重新找到一個定位,來顧全大家的感情。到1980、90年代,後現代思潮興起,眾人晚一步發現了歐美這幾百年搞文化輸出,其本質也是爭地盤,我們也是其「教化」的性幻想對象之一,而這時我們的國力與自尊心也有所恢復了,文藝界更想要藉著多元主義來對抗權力者的話語,所以「我們教化別人」和「別人教化我們」的戲路都過時了,現在我們會比較喜聞樂見的戲路,是主體對主體、理念對理念、勢力對勢力的,有著複雜層次的對抗;當然也還是可以有相對單純的角色,例如雪山銀燕,而他的戲路,也就是以樸素的情義,來反映各種體制、主義的過與不及之處。
於是,我們也就可以來問了:一齣戲、一個系列作的時空背景,或者說歷史、地理環境,要怎麼設定才好?我認為可分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