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太冷,若在室內讀書都燒暖爐或柴爐取暖;為了充分利用這些能源,我利用燒柴的暖爐以鐵鍋煮水泡茶,有時還在暖爐上烤臭魚之類的。特別是近來蔬菜貴,為了充分攝取纖維質及維他命C及E,我們常買了一整箱的甜番薯。有時,以鋁鉑包裹番薯放在暖爐烤數粉鐘,即傳來一陣陣番薯香味,沒一會就能享受安靜的下午茶了。雪天,一家三口窩在書房讀到三點,望著窗外的風雪不停,無蝶老爸判定出不了門散步時,烤番薯一定是我們全家的選擇。
日本人很愛喝茶,冬天被關在家裡的老夫婦,還連喝兩次高熱量的下午茶,簡直是慢性自殺!冬日,早晚溫差大,腦血管及心臟負擔大的季節裡,退休的讀書人最好選擇低熱量高纖維的下午茶。例如,南瓜、馬鈴薯或番薯,都是下午茶健康的良伴。不能出門去散步的傻酷拉,一聽到老爸說要「喝茶」時,她就已經跳起來等在廊外。其實,傻酷拉和她老媽,都特別愛吃番薯等等薯類,因此無蝶老爸也會笑稱我們母女是「番薯仔」。
日本番薯經過長期改良,現在市售品共有紅東、紅赤、金時等三種,其中以吃起來像紅豆一的「金時」最為高級,價錢也較前兩種貴一點。金時番薯是四國德島縣的鳴門市的名產,由於金時番薯在春冬產量有限,在大關東幾乎是買不下手的高級番薯。為了愛吃烤番薯,我們總是找熟識的賣菜「八百屋」訂購一整箱,有時買多了還學那須付近的農民做「薯乾」,拿出蒸籠煮了番薯後,以寒風吹晒數日即可保存。
最近聽說,野澤太太做身體檢查,X光看到肝臟有個小黑點,人因此憂心失眠數日。後來,野澤太太又因為失眠,引爆了牙齦腫痛,結果醫生又說是後臼齒蛀牙,已經變成了嚴重的膿包,牙醫說要她住院開刀、拔掉,以防細菌擴散到腦部。野澤太太就這樣,先是怕得「肝癌」憂心失眠,後來肝沒出毛病蛀牙發炎變成開刀住院。剛出院的野澤太太,整個人瘦了一圈,但精神看起來不錯,看到我冒著雪提著大包小包買菜回來,還硬是說要開她的小貨車幫我送到家門口。
當天,我回贈番薯幾條給野澤家,建議她熬「薯粥」當飯吃。談到吃「薯粥」,喜歡日本文學的人多半會想到芥川龍之介的《薯粥》(台灣翻成《芋粥》),這篇發表於一九一六年的芥川代表作品,提到幕府時代住在江戶最低階層的窮武士「五位」,生來偏愛一年只能吃一次的「薯粥」。其貎不揚,心腸軟卻言辭碎碎念的五位,甚至立志期有朝一日能把「薯粥」當飯吃,一次吃個飽 !
調理「薯粥」的方法很多,但日本人基本上都是糖、塩及薑的調味。換句話說,現在的薯粥也好,芥川小說《薯粥》發表的大正時代也好,日本社會對番薯或「薯」類的味覺執著,其實跟當時的台灣人心是一致的。那都是屬於「土味」十足、瘦小、貧弱、紅鼻子、歪載著烏沙帽的「薯」類,連小孩幼童都拿他當笑柄的低級武士「五位」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