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近來華爾街的金融動盪，很多人把它歸責於肺炎疫情使經濟活動急凍所造成。事實上疫情只是導火線，爆炸的火藥之前就已經埋好了。這個問題若不釐清，不但無法對症下藥，日後華爾街的金融風暴恐將更頻繁。
舉債購買庫藏股吹大股債市泡沫
近年來美國股市多次「看回不回」，一路驚驚漲到今年二月十二日創下歷史新高。由於股市的榮景缺乏實體經濟的支撐，投資者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很容易過度反應。造成這次史上股債市最大動盪的原因，美國企業發行債券購買庫藏股的歪風難辭其咎。
為什麼美國企業競相購買庫藏股？ 因為這有助於股價數字的好看。這對公司管理階層有何好處呢？美國企業普遍以公司股價來衡量經理人的績效表現，並以公司股票選擇權做為激勵誘因。在此情況下，購買庫藏股的金額不斷升高，屢創新高的股價也與實體經濟的差距越來越大。
根據統計，在2018年光是標準普爾所追蹤的五百家公司，就花了八千億美金購買庫藏股，在2019年極可能超過一兆美金。這個金額有多大呢？ 在本世紀初的網路泡沫前夕，購買庫藏股金額約一千億美金，即使在上次金融危機的前夕(2007年)也只有5890億美金。
更要命的是，許多公司竟然是以發行公司債的資金來購買庫藏股。在2016-17年間，購買庫藏股的資金有三成來自發行公司債。根據Fortune雜誌去年八月的一篇報導指出，購買庫藏股的資金已經有一半來自發行公司債。這是近年來美國公司債急速膨脹的主因，之前也有不少人認為這是美國經濟的一大隱憂，終於被疫情黑天鵝所引爆，這也是美國此次股債市同時崩跌的背景因素。
股市與實體經濟背離
根據Academic-Industry Research Network的研究指出，從2009年到2018年標準普爾的這些公司用4.3兆美金購買庫藏股，約佔公司淨所得的52%。2017年通過的減稅法案，將公司的所得稅率從35%調降為21%後，購買庫藏股的金額更高達淨所得的68%。這麼拼命的買庫藏股，大大的充實管理階層的荷包，但對公司的長期競爭力沒有幫助。
至於維繫公司長期競爭力的研究發展，近幾年可說是非常孤寂。在2018年標準普爾五百家公司中只有43%有研發支出。並且75%的研發費用，是集中38家公司。這應該也是造成股市紙上富貴，但實體經濟體質羸弱的原因之一。
上次搶救埋下今日危機？
為了搶救2008年的全球金融風暴，歐美許多國家都以量化寬鬆為主要工具。但風暴後許多國家並未收回因應風暴的低利率政策，長期下來也造成貨幣政策的疲乏。事實上低利率帶來難以輕忽的金融風險，也讓金融體系更脆弱。因為低利率使得市場資金浮濫，驅使投資者為了追逐報酬率，選擇更多高風險與低流動性的投資標的。再加上大批公司發行公司債來買庫藏股，造就了垃圾債市的榮景，也為這場完美的金融風暴打下基礎。
2018年英國金融時報追蹤調查08年金融海嘯的肇事者有多少人去坐牢，答案是全球共有47人去坐牢。但令人不解的是冰島有21人，西班牙有11人，但美國只有一人，並且是對整個事件微不足道的人。
現在美國的救市方法跟上次差不多，只是規模更大而已，聯準會除了印鈔票買公債也買公司債甚至是垃圾債。大家要不要想一想，是不是08年的搶救華爾街，埋下了今日的風暴。追逐高報酬者不用承擔風險，出事了反正有政府扛。在此情形下，華爾街出現金融危機的次數將更頻繁。
作者介紹｜陳鴻達
現為台灣金融研訓院副研究員，研究領域包括:宏觀審慎管理與綠色金融等等。曾任環保署主任秘書、行政院秘書長室參議與立委辦公室主任。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想想論壇（原標題：華爾街之狼不死 只是手法不斷翻新）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