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說台灣是「鬼島」,總是對自己生長的地方不滿意,然而台灣真有那麼不堪嗎?
一名從13歲開始到奧地利求學的女孩,出國多年後返鄉,意外在一名修鞋師傅身上看到台灣人最美好的個性:「在阿伯的手指上,我看到了台灣,那種不願意為環境低頭的傲氣……」(封面圖片來源/Photos By 夏天@flickr,CC BY-ND 2.0)
朋友問我,這麼多年沒回去台灣,這次回台印象最深的是什麼?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家裡附近的一位修鞋師傅。
有天一大早,媽咪把一雙鞋送去給修鞋師傅「補強」,差不多中午,我坐上媽咪的摩托車,噗噗地到我當初唸幾個月便離開的國中旁的路口。
一把老舊褪色的大陽傘、一台生繡的摩托車、一個工作櫃,抽屜長長短短的拉開著,地上隨意擺著幾個罐子、小垃圾筒,一個飽滿的便當盒躺在粉紅條紋的塑膠袋裡。摩托車上的帆布有著半脫落的字體,對你說著:修鞋。
一個小宇宙,就這樣自成一格的坐落著。太陽炎炎曬下來,南台灣的暖冬啊。在這塊小宇宙的中心,穿著垢漬圍裙的阿伯坐在小板凳上,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在轉動一隻鞋。混雜鞋油以及黏膠的味道浮在空氣中。
應該是眼角看到我們的摩托車靠近,阿伯抬起頭,眼睛笑成兩彎新月。
「啊我正在收尾,稍等,馬上就好。」他一邊裁剪著多出來的皮,一邊努努下巴,示意放在一旁的另一隻鞋已經修護好了。
我伸手拿起那隻它,軟軟的皮,鞋底加了一層看起來十分牢固的底,美麗的縫線一段段繞著鞋邊走一次。
我的手指輕輕碰觸著那紮實縫工,縫線像微風,在我的心中捲起了一陣陣漣漪,眼淚竟然一下子就要掉出來,我努力把它眨掉。
本身是彈鋼琴的關係,所有跟手指相關的技能都令我深深著迷。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雙厚實的雙手,熟練又迅速的動著;看著工作櫃半拉出的抽屜,裡面大大小小的、我說不出名字的工具,看起來是那麼的叫人感到安心。
某個抽屜上歪歪斜斜地,貼著一個小小的紅色貼紙,倒過來的春字,是孩子、還是孫子為他貼上的嗎?我心裡揣測著。是如此的濃濃故事味啊!
加上材料費,一共花了400塊。媽咪說:「真的是一分錢一分貨,每一針都是紮實的功夫啊,這樣又可以撐好久了呢!」隨後嘆口氣,「現在願意去修鞋的人越來越少了,一雙中國來的鞋子不到幾百塊,穿壞了就丟。」
摩托車騎遠了,我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努力的想把陽傘斑駁的顏色細細烙在腦海。
在阿伯的手指上,我看到了台灣。那種不願意為環境低頭的傲氣。那種對自己技能的堅持。那種不論器材再破舊環境再苦悶,也會咬牙繼續的韌性。
不服輸,也不願意低頭。
就是這樣的不服輸,就是這樣的不肯低頭,台灣雖然在國際上因為敏感政治狀況而窘迫到你沒有辦法想像,台灣人還是一步一步踩出去,硬是闖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宇宙。自成一格地坐落著。
我以身上流著台灣的DNA為傲。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酸恬苦辣(原標題:街角的修鞋師傅)
責任編輯/謝孟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