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采華專欄】藝術什麼都行,就是不能人云亦云

2017-08-15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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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畫的方式可以自由,古中國文化裡沒有美術學院從素描教起,但有書院畫院生產皇帝和時代相宜的作品。郎世寧很能畫,多采多姿,皇帝要狗就畫狗,但那是皇帝的觀點,我們可以欣賞,但不可苟同。當什麼事都看清楚,那趣味也沒了。寫實不帶畫家自我詮釋,其實脫離水墨情趣。畫到如此寫實是要花真功夫,不是義大利人沒有受過那樣的素描的文化訓練,也不是人人可及。達文西的蒙娜麗莎傳世也不是因為畫人畫得像,而是那解不開的微笑。把郎世寧的畫放在達文西旁一起看,高下立刻見曉。爲皇帝畫畫不可有自我詮釋,郎氏一生經歷康熙雍正乾隆三個皇帝,傳教不成,只能忠心爲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盛世詳細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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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本質是在紀錄寫實之上。

歷史上大家多是做官被貶,人生不如意,文情大發,而後有大成就。這些大家無非是有一兩位啟蒙老師,常常是家人。從小書香門第,再出遊求師。畫富春山居的元黃公望(1269–1354)曾和趙孟頫(1254–1322)學畫,明董其昌(1555—1636)

看到富春山居的原作大乎這才是我的老師!這種美術學習是適性而且時間拉得長,藝術是一輩子無法結業,無止境追尋做不到的自定目標,不是四年美術學院兩年研究所可以成就的。歷代的大家們無時不在臨摹古畫,秉燭夜讀,自我訓練,遊山玩水,明月清風,感傷奮起,抒發大作。藝術家的生活其實要有紀律,不然不下功夫是無法精進,浪漫只在不知死活去追尋那一輩子達不到的高目標。

吳昌碩謙虛地說五十歲才開始學畫,離他種梅樹也過了三十年,這中間都在努力不歇的存活,養活家人,刻字寫字賣畫。他四十歲畫裡提的字的確魯盲,但數年後過了五十,一輩子練就的功力慢慢顯現,龍蛇般的紫藤氣勢磅礴,也許沒有他尊爲老師仁伯年的紫藤那樣晶瑩剔透,讓人想觸碰看是不是真的花;但也沒人能畫出氣勢洶湧吳氏紫藤。任伯年其實在吳要拜他爲師時對他說過,你的筆墨比我還厲害,不用拜我爲師。任伯年在吳的堅持下還是傳授了畫紫藤的技巧,而吳氏練就出自我的紫藤。其實這很不容易,若無本身的天賦和努力,是脫離不了老師的影。七十七歲他畫了一副墨荷,詩中提到他買了條船常常到湖中觀察荷,頻繁到在湖中常常和這些湖裡的水植物共眠,其目的就是想觀察荷的各種性情,包括大雨後的荷是否有荷香。

清末大家吳昌碩(1844—1927)曾謙虛地說五十歲才開始學畫,他四十歲畫裡提的字的確魯盲,但數年後過了五十,一輩子練就的功力慢慢顯現。圖為吳昌碩作品《梅》。(孫采華提供)
清末大家吳昌碩(1844—1927)曾謙虛地說五十歲才開始學畫,他四十歲畫裡提的字的確魯盲,但數年後過了五十,一輩子練就的功力慢慢顯現。圖為吳昌碩作品《梅》。(孫采華提供)

荷的「香」要怎麼畫?這一切道盡了藝術家創作精神和藝術可貴,荷有形有像但藝術在形象之上,畫家畫了一輩子,還是願意天天划船到湖中親荷,不歇地找尋他心中荷的意境。

能成大家的,絕對是自成風格,可以效法前人,絕不能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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