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解決各族群之間無法溝通的問題,國民政府學習西方民族國家統一語言的政策,在1913年將北京的官話定為「國語」,並設計了一套「注音字母」標誌國語發音。因為「字母」兩個字聽起來像是洋人的玩意兒,「注音字母」在1930更名為「注音符號」。稱北京方言為「國語」的用法,隨著國民黨來台,便在台灣一直沿用下去,如國中小教科書的語文課本便叫做「國語」或「國文」課本,注音符號也成了小學生學習「國字」的工具。
不過1920年代以降,正當白話文運動風起雲湧之際,當時偏左翼、親共產主義的知識份子卻批評以北京話為國語的政策,認為北京話乃是舊時期官僚的口語,是屬於菁英的、統治階層的語言。他們因此提出「大眾語」或「普通話」的概念,認為統一的語言不該以北京話或北京方言為準,而應該融合中國一般民眾的口語,尤其城市裡頭的無產階級的大眾語言,並尊重、保留其他漢族群的口語和少數民族的語言。
但共產黨在1949年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後,換了位子也難免換了腦袋,不久便在1955年訂出了單一國家語言的政策,依舊以北京的官話作為統一的官方語言,只是不叫「國語」,而是沿用「普通話」一詞。其實,普通話並不普通或普遍,它的來源仍是舊帝制時期清朝官吏所用的北京方言,儘管它的使用人口在眾多語言裡佔最多數。
最後,兩岸分別使用「國語」與「普通話」,指涉同一種語言:以北京話/官話為標準的中國北方語。對於國家之內多語言的狀態,國民黨與共產黨最終殊途同歸,均是獨尊一種語言而壓抑其他的語言。最近有一則共產黨禁絕在新疆使用維吾爾語的新聞,規定從學齡前幼兒園到高中,全面禁絕使用維吾爾語言與文字。這種強制讓維吾爾人「漢化」的語言政策,不禁令人遙想筆者在小學時,不只老師上課只能用國語,而且學生講閩南語要罰五塊錢的時代。據說,敵對的雙方會彼此相像,因為互相學習,而彼此相像的雙方,最終化敵為友,成一丘之貉似乎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作者介紹|謝世宗
謝世宗,清華大學台文所副教授,教授小說創作、台灣電影等課程,著有《電影與視覺文化:閱讀台灣經典電影》(2015)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想想論壇(原標題:文白比例爭辯之外,那些關於文言、國語、Mandrian與普通話的冷知識)
責任編輯/林安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