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矽谷,只要房價繼續漲,只要工作機會繼續增加,通勤就會呈等比級數惡化。
每次回到家,看著山腳下的高速公路像一條完全靜止不動的河流,我都慶幸自己每天只需要花一個半小時在這種無奈與焦慮中度過。如果把這種焦慮擴大三或四倍,我很難想像矽谷的高薪是不是仍有意義,我有沒有可能每天花四到六小時,握著方向盤虛耗人生?
矽谷的房價和通勤似乎雙雙在試探人類忍耐的底線。
有人每星期四個晚上睡在駕駛座上;有人每晚花20元買一個床位;有人一星期住四天旅館;有人過著通勤時間比睡眠時間還長的日子;有人每天凌晨兩點十五分起床花六個小時通勤……他們都有家、都有工作,卻必須努力在工作和生活之間,找尋兩端都能忍受的平衡點。
無論是用握方向盤虛耗生命來彌補經濟上的劣勢,或是成全偉大的美式豪宅夢,矽谷帶給人們的挑戰都一樣:逼你找到自己所能忍耐的極限。矽谷迫使人們更認清自己的價值觀。
覆水難收的遠端工作:矽谷通勤下一章
然而,COVID-19 疫情有可能改變一切。
2020年疫情來襲,矽谷必須全面淨空,在完全沒有準備,毫無測試也毫無討論空間的情況下,矽谷的辦公室一夜之間全部空了,而且一切仍需照常無縫運轉──這些,每一家公司都做到了。
矽谷從此展開了史無前例的全面遠端工作,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四個月。
這段期間,通勤完全不存在,只要不影響工作,居住大可海闊天空。很多想築美國夢的人退到車程兩小時或三小時之外的地方,買了一棟夢想中的好房子。但做此決定的前提是,疫情過後怎麼辦?答案是,如果公司規定要回去上班,50%的人會辭職,矽谷最近掀起了一陣史無前例的員工抗拒潮。
長達二十四個月遠端工作的測試結果夠長、夠全面,也夠有說服力,每一家科技公司的股票和業績都翻倍成長,證實了遠端工作和產能無關,以致於每一家的員工都開始質疑,為什麼我不能用這樣漂亮的成績,換取在家工作的自由。
疫情來的那天,遠端工作一夜之間拋出,如今卻覆水難收。如果真是如此,未來通勤那隻腳會慢慢失去立足之地,房價也會慢慢平均向外平衡,而這一切竟得感謝病毒。
作者介紹|鱸魚
那年厭倦了當代名著翻譯工作,又看著別人都往國外跑,不上這條船總覺得有點心慌。不得已只好出國改念電腦,到矽谷做了工程師,糟糕的是竟然做得很成功,不知不覺一直吃著這行飯捐了三十年給科技業。
現在吃飽了、吃膩了,只能回頭拚命補一些當年想做但沒做的事。寫作、玩音樂、騎登山車把自己搞得很累、去些怪地方、探些愚蠢的險……
工作履歷還算豐富,生命履歷卻嫌蒼白,只要與工作無關的都願意虛心培養熱忱,想趁著太陽下山之前,把生命搞得更複雜一點。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異類矽谷:老派矽谷工程師不正經的深度田野踏查》
責任編輯/郭家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