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遇到空襲之外,每日都會開門營業!這家書店照映出日本二戰時期難得的人性光輝

2018-05-26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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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這種特殊的人文風景,確實引起我們對鎌倉文庫的好奇,這是怎樣的民間書店和組織?據出版史料指出,鎌倉文庫是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晚期,由居住在鎌倉的文人雅士們設立的圖書出租店。他們考量戰事的日益逼近嚴重影響到出版業的發展,許多作家的生活因此陷入困難,連一般讀者都跌入了無書可讀的陰霾廢墟中,為了挽救這種精神與物質的雙層困境,1945年5月1日,住在神奈川縣鎌倉市的文學家們,率先募集到數千冊的藏書,置放在鎌倉八幡宮的鳥居(國家神道教入口)附近,開始啟動圖書的出租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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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計畫最初是由久米正雄和川端康成提案,小林秀雄、高見順、久米正雄、里見弴、中山義秀等作家協助,由漫畫家橫山隆一繪製讀書券,小島政二郎、大佛次郎、永井龍男、林房雄捐出自己的藏書響應。平時,川端康成、久米正雄、中山義秀和高見順及其妻子們輪流照料店內的業務,這吸引許多渴望閱讀的民眾前往租書,除了遇到空襲之外,幾乎每日開門營業,為困頓的戰爭時期注入了溫暖的人性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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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ixabay│想想論壇提供

在此,我要援引一個相似的場景。在那個時期,同樣因戰火席捲而無法繼續安靜閱讀的不止日本作家或知識人,生活在戰爭時期的德意志帝國的大學教授和學生們,同樣面臨聚散無常的死亡威脅。

1943年12月,從法蘭克福大學來到萊比錫大學哲學系任教的古典語文學家萊因哈特,在其〈我與古典學〉一文中,對這場時代劫難有詳細的描述。據他回憶,當時許多研究所和教學大樓以及圖書館都遭到了英國空軍的炸毀,他們為此感到無限的惋惜,因此,只能在空襲警報一解除,到附近的舊貴族學校散步,藉此紓解緊張的情緒。依我看來,他們到郊外透透氣,還有個感傷的目的,亦就是向葬身烈焰中的圖書的哀悼。在面對圖書的無辜消亡,全世界的愛書人所發出的嘆息都是同樣的沉重。

高見順在這天的日記裡,還提及他看到的歷史性的奇特景象。他打算前往大佛次郎的家裡,然後順便到佐藤君家閒坐半晌。他在半路上看見了人聲鼎沸,有許多人駐足圍觀。他趨前一看,有個中年的醉漢,正與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猛力拉扯。只見那高個子直喊:「我們到警局去,找警察評評理!」從他濃重的口音聽來,他應當是在日本的朝鮮人。路人詢問他們為什麼爭吵。原來是醉漢故意向這名年輕的朝鮮人找碴,於是他盛氣凌人地高喊著到警局請警察主持公道云云。

事實上,真正的原因在於,根據今天的消息報導,朝鮮就要從日本的手中獲得解放了。不過,他對於那個無端惹事的醉漢和氣勢洶洶的朝鮮青年的反應,同樣不能認同。他覺得今天遇到許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回到家裡看了報紙,決定把這天的報紙保存下來。最後,他在文末寫道:「嗚呼、八月十五日。」

如今,二戰期間響徹東京天空的戰爭恐怖已然結束,以美國為首的占領軍,為戰敗國日本所建構新的政治秩序,在歷經五年八個月間接統治結束後,日本慢慢從精神廢墟中站了起來。其後,日本跟隨美國的腳步往現代化的道路前進,戰爭期間受盡軍部政府言論壓制的出版業亦隨之蓬勃發展起來。換句話說,七〇年代的日本讀者,比他們的前行者幸運多了,他們不必躲避可怖的空襲,就可在文字的晴空下,盡情享受閱讀樂趣。

至於二戰以後,日本知識人爭論不休的命題——「近代的超克」=克服現代性,超越西方的挑戰,似乎尚未得出結論。這相似的困難在於,如持「戰後時期尚未終結」的觀點那樣,只要日本政府仍然附隨美國的亞洲戰略格局,這個問題就不會劃下句點。但是,如果我們想暫時離開劍拔弩張的政治生活,卻可以藉由快樂閱讀,讓文字消除我們深沉的疲乏。

文|邱振瑞

作家、翻譯家,著作與翻譯作品有數十冊,例如《菩薩有難》、《來信》、《戰爭時期日本精神史》、《親美與反美》、《編輯這種病》等等。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想想論壇(原標題:【日晷之南】在文字的晴空下)
責任編輯/林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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