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好累,人生為什麼這麼累呢?」阿娥滿臉疲憊,進晤談之後就攤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彷彿身上被無數絲線綁得動彈不得,我想這反映了她的心境。阿娥說愈靠近過年,她就愈忙,壓力大到睡不著,「我滿腦子都是餐廳要訂哪裡?訂什麼時間?要給哪些人備禮物,禮物要買什麼品項,要去哪裡買?錢也很令人煩惱,不過比起前面那些事,花錢反而是次要的,我願意花錢請人來幫我做這些!」
只可惜阿娥被安排了一個無法用錢取代的爛位置,她是原生家庭裡需要張羅上下的長女,又嫁給一個傳統大家族裡承擔重擔的長子,聽到這,誰能不為她嘆口氣呢?過年是她最辛苦,憂鬱、焦慮症狀最嚴重的時候,不但藥量要加倍,還忙到沒時間來晤談,進了晤談室只能一鼓腦地訴說心裡的辛酸,好好替自己哭一場,還沒辦法騰出腦袋來為自己想一想,該怎麼讓人生輕鬆點。
但時間不等人,她的兒子小賢逐漸長大了,阿娥覺得處理自己心理議題的緊迫性提高了,如果她和先生身上背的長女長子重擔沒有卸下的一天,那麼身為長子長孫的兒子,將會承擔最多,甚至過多的壓力,從小賢的長年蒼白的膚色、低落的情緒、日漸沈默的親子互動,阿娥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了。
沈默羔羊第二集裡,漢尼拔・萊特醫師用某種鴿子的飛行型態,來表達自己對史達琳探員的看法,那種鴿子習慣快速往高處飛,然後向下俯衝,牠們又分成兩類,一類會俯衝的比較淺,另一類則俯衝得更深,如果雙親都有俯衝更深的基因,他們結合後的子代很可能會俯衝撞地而亡,萊特醫師大概是以此比喻,他認為史達琳探員身上有某種堅持卻可能為自己招致危險的人格特質,醫師說「只希望她的父母中有一個是前者」。
長子、長女的責任
是的,家族議題往往透過基因和教養代代相傳,如果父母雙方有著很類似的創傷議題,那麼孩子承接的將會是更沈重的壓力。舉例來說,長子通常背負最多家庭期望,而長女常被要求負擔超齡越位的責任重擔,這些因素都容易讓他們變得自我要求高、完美主義、難以自我肯定、過於在意外界標準,長子長女的結合,就像兩隻帶深度俯衝基因的鴿子,這些容易造成憂鬱焦慮的人格特質會更明顯。開始自我療癒的阿娥很清楚這點,她希望自己能變成那個不一樣的父母,讓痛苦終止在自己這一代,孩子能過上比自己更好更自由的人生。
許多針對長子女議題的心理健康文章或書籍,整理出一些改變的建議,像是不要覺得什麼事情都「非我不可」,要習慣相信其他家人,練習把工作分配出去,別害怕拒絕家人過分的要求,而且能在違背家人期待,不滿足家人需求,嘗試獨立做自己的過程中,消化心中被家庭教條所約束而產生的虛假罪惡感。